在凌晨观察包间的时候，白老板已经点好了自己和叶夕要吃的菜，把平板递给了她。她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全是肉、炸品和点心之类的，这俩人是一点菜都不吃吗？！
似乎是看懂了凌晨的眼神，白老板摊了下手，解释道：
“阿夕是芬里尔，咱是狛，都是纯肉食动物。”
“可你们本质不还是人吗？”
这一解释，凌晨更无语了。就算是拟兽种，基底不还是人吗？怎么都一副不做人的样子？按照她们的说法，自己现在也是拟兽种了，但她觉得自己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谢谢你还当我们是人。”
听了这话，白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一旦接受了幻兽的基因，就确实不算是人了。不只是样貌，连习性都多多少少更偏向幻兽。”
“嗯？可阿夕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除了有点狗。
要是叶夕不说自己是拟兽种，凌晨根本就看不出来，甚至连那些“随从”都比叶夕更不像人——至少从气质来说。
“哈哈哈哈，大部分拟兽种都有三种‘相’啦。如果阿夕能控制住力量，她就可以变成我这种半兽的‘混相’，也可以变成芬里尔的狼身‘本相’。但是她控制不住，所以平时只能以‘人相’示人。说起来，阿夕小时候的‘混相’毛茸茸的，老可爱了。
性格的话，阿夕确实不一样，因为她从小就是我们在照顾，所以更有人气一点，其他拟兽种你一定要小心。”
“这样啊。”
凌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把视线放回平板上，但心里想的却是叶夕变成半兽和幻兽的样子。
毛茸茸的狼耳和爪子……
嗯，想想确实挺可……挺刺激的。
凌晨默默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是能帮叶夕成功稳定力量，一定要让她变来看看。就算芬里尔本体危险……至少给看个半兽形态过过眼瘾嘛！
“好啊！我一不在就开始揭我老底，我不要面子的哇！”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已经换好衣服的叶夕大步走出来，没好气地扯出离她最近的椅子使劲坐了下去，黑着脸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凌晨轻咳一声，默默点好了自己要吃的菜。
谁懂啊，她现在有一种吃瓜被正主发现的尴尬。
好在叶夕没有真生气，白老板哄了两下就好了，两人又开始吵吵闹闹地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奇美拉和“随从”们的动向。
凌晨听不太懂，就给两人倒了茶，自己一边喝茶一边看两人互动。
该说不说，一个看起来二十岁的帅姐姐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手舞足蹈，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沉稳喝茶耐心交流，这景象实属有点违和。
关于她们的过去，两人都没有细说。能让她们变成现在这样的事情……凌晨感觉应该不会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白老板说自己二十八岁应该没骗人。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设计很独特，纽带一样的红宝石与银色指环纠缠镶嵌在一起，从色泽来看保养得很好，就算不是婚戒也是求婚的戒指，看来白老板确实有爱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被多次提及的叶夕的“阿娘”、白老板的“老婆”，却一直没有出现，而且从两人的反应来看，这里就生活着这爷俩儿。
凌晨很好奇，但凌晨不敢问。
◇
利用发呆的这段时间，凌晨一点点整理好了在这不到一个小时里得到的信息量，以及叶夕和白老板的事情。虽然目前只知道两人都是拟兽种，而且跟星盾一样在保护民众，但这些对凌晨来说也够了，以后时间还长，慢慢了解。
想到这里，凌晨再次感叹自己的接受能力是真强，这就接受了自己换心以及变成拟兽种的事。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能用“人类”的身份换找到凶手也不亏，甚至还有了厉害的合作伙伴，这么一看还是我赚了。
凌晨也没想到，除了这条命外什么都没有的自己，竟然还能有换取线索的价值。她越想越开心，身上的冷意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鬼知道她这四年来，握着仅有的线索不停跑图书馆和事发现场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知不觉间，十五分钟过去了，包间门被敲响，点的菜和锅底终于来了。
凌晨站起来刚想去开门，门就被推开条缝，一个人影推着小推车嗖的一下就闪了进来，还顺脚把门踹上了。
“哎呦~白老板你今天舍得出来了？要不是天天能见到阿夕，我还以为你噶实验室里了。”
那人推着车走过来，嘴里还不忘阴阳白老板。
“咱噶了不还得你备席？就这么想加……”
白老板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结果在看到对方泛着淡红的脸之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眉头拧在一起。
“不是，你上班就不能少喝点？哪天噶咱前头了，咱还得给你备席。”
混合着酒与小苍兰的香气飘至身侧，凌晨终于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有着一头米色长卷发的女人，身高一米七左右，仅仅上着淡妆，笑容甜美，还穿着一套绒线马甲的JK制服，乍一看妥妥的甜妹。但细看之下，举止气质并不见青涩，反倒有一丝成熟的韵味，一双桃花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多了分妩媚，整个人有种又甜又御的矛盾感。
“……？”
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凌晨扭头递给白老板一个询问的眼神，那紧皱的眉头似乎在说“你招童工？”。
“什么童工！她是装嫩！”
白老板立马意会，狠狠拍了下桌子，颇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都二十五的人了，大学毕业都三年了，还天天穿隔壁高中校服在店里晃，咱都怕哪天被上面罚款！”
好嘛，合着这里的人都不可貌相。
“怕啥，这校服都7年前的款了，校徽我也摘了。而且明面上的老板就是我，罚也是罚我钱。”
女人我行我素，完全不把白老板的话当回事，笑嘻嘻向凌晨伸出了手，与她握了一下。
“你好，你是白老板新抓来的员工吗？我叫沈若离，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有事来找姐，姐教你怎么应付白老板。”
“喂！阿离！咱还在这呢！”
“沈若离？北安大学金融系传说中的学姐？”
听到这个名字，凌晨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虽然她上学的时候沈若离早就毕业了，但她的传说还在学校里流传——南陵市沈家的千金小姐不远万里来北安求学，在校期间连续四年保持全科第一，还是金融系学生会主席，留下了无数传说，甚至随着时间越传越离谱。
没想到这次见到传说本人了。
“是我没错……但是别信谣言，除了成绩外基本都不是真的。哦对，我在这的事请尽量别说出去。”
——看来是个冷冷的小学妹啊。
沈若离一边嘱咐着，一边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她的传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失。要不是现在自立门户手头不算宽裕，她早给学校捐栋楼直接压一下了。
在学校边开火锅店就是这点不好，基本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有人在聊她，每次听到越传越邪乎的传说，自认社交恐怖分子的她，都觉得能在脚下抠出栋大别墅。
“你呢小学妹，你是怎么被白老板拐来的？”
“什么咱拐的？明明是阿夕……”
“哦，我叫凌晨。是……”
凌晨有些拿不准能不能说，于是扭头看了眼白老板，看到她点头，就把经过简单说了几句，沈若离立马就明白了。
“真的吗！太好了，阿夕终于有搭档了。这可是大喜事，该开瓶酒庆祝！”
她眼睛一亮，从推车底下摸出一瓶伏特加就要开，结果被白老板眼疾手快冲过来抢下了。
“沈若离你个酒蒙子，今天喝几瓶了！”
“我喝酒又不耽误事……”
沈若离撇着嘴，不满地嘟囔着。但终究是没把酒从白老板手里抢回来，而是把菜一盘盘地摆到桌子上，叶夕也闲不住过来帮忙。
看着跟传说里完全不一样的学姐，凌晨凑到白老板耳边小声问道：
“白老板，沈学姐是什么情况？”
“哦，她快毕业的时候被卷进了奇美拉的袭击里，我和阿夕救了她。当时我们在找落脚地，而且身无分文还没身份证明，她想报恩，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就开起了这家店，她是名义上的老板，我是幕后收钱的老板，阿夕是打杂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学校学姐。”
凌晨恍然大悟，但旋即又有些担心。
“成为拟兽种后都会变成黑户吗？”
“不是，只要面貌变化不大，人类时期的证件并不会作废，还能用，别担心。”
白老板摇了摇头，把酒放到一旁的酒柜里。
“我们是特殊情况，因为不太复杂的原因，咱和阿夕是黑户，而我老婆是……销户了。”
“销……对不起。”
尽管白老板语气依旧没有变化，但凌晨还是察觉到了一瞬的停顿。
“没事，是我提起的，而且她一直在身边保护我们。”
白老板神色如初，轻轻摸了摸坠在耳边的红色羽毛，看着远处的眼神格外温柔。
凌晨很熟悉这种感情，心里不禁也有些难受，悄然垂下眼帘。不过，她的情绪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嗐！我跟你讲，白老板可狗了！”
随性的笑声把凌晨从有些凝重的思虑中拉了出来。沈若离擦了擦手上的水，一把搂住凌晨的脖子，把她揽到身边，大声说悄悄话。
“刚认识的时候她天天给我喂狗粮，搞得我嗑生嗑死，最后发现我cp居然bE了！？严重怀疑这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把店名取成她俩名字的谐音！”
“天地良心，咱可没这个想法，咱只是让你取个好听点的名字而已。狗粮是你看了咱戒指后自己吵着要吃的。”
白老板坐回自己的位置，揶揄道。
“怎么？当时天天缠着咱听故事，现在翻脸不认人？”
“谁能想到你那么平静地讲悲剧啊，我一开始还以为老板娘是有事离开一阵！”
一提到这个，沈若离的笑脸立马垮了下去，捂着脸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叶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坐到了凌晨的另一边。
“若离姐，多虑了，阿爹纯是想跟人炫耀老婆。”
“……”
看着这爷俩一脸淡然，再想起之前每次随意地提到伯母，凌晨觉得有些羡慕。
亲近的人逝去后，总会让生者在想起的一瞬间失神。凌晨自认到现在也不能做到像她们一样洒脱，洒脱到就像逝者已经融入了生活的每一处，真正地与生者一起走向未来。
也许，她现在依旧被困在原地。
说话间，锅已经开了，旁边三人七手八脚往锅里下菜，叽叽喳喳地开启了互损揭老底模式。
“欸欸欸，我们三人份的菜你怎么也吃起来了？”
“你身份保密，我不给你们送菜你们吃得到？！钱都是我替你们挣的，吃口菜这么小气。切～”
“哎！若离姐！有话好说！放下酒！”
……
…
“嘿。”
——真好啊。
看着周围乱糟糟景象，凌晨笑了一声。
她突然感觉，今天是这几年里最轻松的一天。
尽管信息量巨大还被卷进危险，而且这些人好吵。
不过，她并不讨厌。
想到这里，凌晨拍了张餐桌的照片，准备发去给叶佑宁，问问她在不在。
说起来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察觉到不对，凌晨抬头看向周围，发现三人都不约而同笑眯眯地看着她，脑子里莫名飘过了“慈祥”两个字。
“你们……看我干什么？”
凌晨突然有点心虚。叶夕笑着没说什么，一只手撑着侧脸，单手开了罐可乐放到她手里，然后向她举起自己的可乐罐，示意一起碰个杯。
“祝我们合作愉快，搭档。”
“啊，嗯。”
凌晨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跟她碰了一下。白老板和沈若离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笑着跟凌晨碰杯。
“阿晨，阿夕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小学妹，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打工的好苗子，顺便留下来打工吧。”
“好……嗯？”
好像被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