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去了郓城,宋江心头稍安,虽然他也不信任卢俊义,但是即将到达汴梁,封官在即,想来卢俊义也不会在此时有二心。不过想到林冲要自己做的事,宋江还是恼火不已,可即使再恼火,也不得不去做,毕竟外人不知道他宋江同现在的梁山是敌,只会认为他们是一伙的,封官在即,现在可不能出事。
宋江怀揣着重礼,忐忑又急切地迈进太尉宿元景的府邸。一番通报后,他被引入内堂。宋江满脸堆笑,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而后示意随从将精心准备的重礼抬上来。
宿元景瞧了瞧那些光彩夺目的礼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抬眼看向宋江,悠然问道:“宋押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宋江赶忙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语气中满是焦虑:“太尉,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有极为要紧之事相告。如今我等即将到达汴梁,本想着封官指日可待,能为朝廷效力,可谁料林冲那厮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宿元景听闻林冲之名,微微一怔,示意宋江继续说下去。
“林冲联合梁山余党,攻占了郓城,如今郓城百姓苦不堪言呐。”宋江痛心疾首,从怀中掏出林冲的来信,双手递与宿元景,“太尉,这是林冲写给我的信,他竟威胁我,让我帮他们恢复良民身份,否则便要将我等与梁山勾结之事公之于众,还要做出更多危害朝廷的举动。我宋江一心向朝廷,怎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可如今封官在即,我实在担心此事会坏了大事啊。”
宿元景听后,眉头紧紧皱起,接过信件,逐字逐句细看。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偶尔跳动发出细微声响。良久,宿元景将信放在桌上,沉声道:“宋押司,此事棘手,你即刻去信林冲,逼他退回梁山。”
宋江闻言,神色一滞,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太尉,林冲岂是会轻易退兵之人?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招安之事怕是要黄。一旦招安不成,我宋江大不了重回梁山,可太尉您呐……为招安一事,您在皇上面前没少美言,如今出了这岔子,您的前途恐怕也堪忧啊 。”
宿元景听了宋江这番软中带硬的话,眼神瞬间微眯,寒芒一闪而过,心中暗自恼怒,却又不得不承认宋江所言有理,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屋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宋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宋江听出了宿元景的怒火,可是此刻宋江却也是毫无办法,若是任由林冲等人继续作乱,那自己怕是死无葬身之地,此刻即使宿元景有了怒气,他也不能后退一步。
“太尉,非是宋江不识抬举,只是,林冲此事若不能解决,任由其继续为乱,招安之事不成,宋江无路可退,太尉您也是威信大减,此时我等只能安抚林冲,答应其条件,待招安结束,小人必定带军将林冲捉了,给太尉您解恨!”
宿元景怒极反笑,“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几跳,茶水溅出洒在名贵的桌布上 :“大胆宋江!你这是在威胁本官?你不过是个贼寇出身,能得朝廷招安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妄议朝廷大事!”
宋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抬起头时脸上满是恳切:“太尉息怒!宋江绝无威胁之意,宋江这条命都是朝廷给的,又怎敢忘恩负义?只是林冲之事确实棘手,他手中有我把柄,若是将那些不实却又难以辩解的事儿宣扬出去,不但我死不足惜,还会连累太尉的招安大业。”
宿元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脸上的怒意仍未消散。
宋江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太尉,林冲他们不过是想恢复良民身份,这要求并非无理取闹。咱们暂且答应他们,稳住局面,等招安顺利完成,朝廷大军在手,收拾林冲还不是轻而易举?那时太尉想如何处置他,都无人敢阻拦。可若是现在与林冲硬碰硬,他狗急跳墙,把事情闹大,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招安可就真的化为泡影了。宋江虽愚笨,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切都是为了太尉,为了朝廷啊!”
宿元景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眼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宋江,内心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就依你所言。”
宋江听了,心中一喜,连忙叩谢:“太尉英明!宋江定不负太尉所托,招安之后,必当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命,亲手将林冲等人绳之以法。”宿元景看着宋江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思忖:“哼,暂且先让你得意几日,等此事一了,便是你的死期。一个小小贼寇,也敢在本官面前耍心眼,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待宋江离去后,宿元景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脸色愈发阴沉。他深知此次答应宋江,实属无奈之举,若真让林冲之事影响了招安,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必然岌岌可危。但宋江竟敢威胁他,这口气他怎能咽下?
“来人!”宿元景突然喊道。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单膝跪地:“太尉有何吩咐?”宿元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密切监视宋江的一举一动,他若有任何不轨行为,即刻向我汇报。还有,暗中调集人手,以备不时之需。”侍卫领命而去,宿元景的目光依旧望向窗外,心中已然开始谋划着如何在招安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宋江。在他看来,宋江这种不受掌控的人,绝不能留在世上,唯有让他彻底消失,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也才能确保自己的仕途安稳。
第二日,宋江带着手下大军,继续向汴梁出发,队伍中的宿元景却不再像往日一般,让宋江随侍身边,宋江不以为意,却不知,到了汴梁,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