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会客厅内,鎏金香炉袅袅升起青烟,然而,这般雅致的氛围,却被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彻底打破。
安王妃身着赤金翟纹大袖衫,珠翠满头,保养得宜的面庞上,神色冷峻。她端坐在雕花紫檀椅上,指尖随意地摩挲着手中的鎏金茶盏,发出细微的声响,彰显出她此刻的不悦。
贤王妃则身着月白蹙金绣百鸟朝凤裙,虽笑容满面,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一双眼睛透着精明与算计。
提督府王夫人穿着宝蓝刻丝襦裙,面容愁苦,时不时用手帕擦拭眼角。
裴国公府裴夫人一身银红撒花大氅,仪态端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审视。
安王妃率先发难,她柳眉倒竖,声音冷冽:“李夫人,你家女儿好大的胆子!我家卓阳被打得至今卧床不起,这事儿,你打算如何交代?”话音刚落,她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些许,打湿了精致的茶托。
还没等李义珍回应,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起来。贤王妃掩嘴轻笑,话里却带着刺:“我家丰润,脸上、胳膊上、腿上,伤痕累累。袁府的家教,难道就是这般纵容女儿胡作非为?”
王夫人一听,顿时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她用手帕捂住脸,抽噎着说:“我家灵微年纪最小,受的伤最重,如今躲在房里,谁都不见。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说着,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裴夫人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轻声安慰:“王夫人,你可要节哀,保重身子。”
裴夫人安抚好王夫人后,转身看向李义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李夫人,我们都知道您身体才刚好,本不想打扰您。可如今孩子们都伤成这样,若不让伤人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实在难以服众。”
众人纷纷点头,异口同声道:“没错!绝不能让伤人者逍遥法外!”一时间,会客厅里指责声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潮水,将李义珍团团围住。
李义珍面色凝重,今日这场危机,怕是难以轻易化解。想到这里她强装镇定,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思索应对之策 。
欧阳剑立于厅侧,剑眉紧蹙,目光如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日之事,他虽未亲身在场,可对这几位的女儿的脾性,却了如指掌。她们素日里嚣张跋扈,性格泼辣,自私自利,凭借着家族权势,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早已被百姓们私下里称作“女恶霸”。欧阳剑心中暗自想到,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若当日不是清洛和清悦奋起反抗,遭受伤害的必定是袁家姐妹。届时,又有谁会为她们挺身而出,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李义珍起身,神色凝重,向着众人微微欠身:“我女儿们行事莽撞,实在不对,我代她们向各位郡主、小姐赔罪。事后,我们会依据伤情,赔付银票与药品,还望各位海涵。”
安王妃闻言,柳眉倒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情绪激动地反驳道:“银票、药材?说得轻巧!这些身外之物,能抚平我儿女身心所受的伤痛吗?”
贤王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哼!袁家果然财大气粗,以为用几个钱,就能把伤人之事一笔勾销,简直把我们都当成了贪财之辈!”
众人随声附和,言辞愈发激烈。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冯小蝶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挺直腰杆,目光冷峻,毫不畏惧地回应:“清洛和清悦同样遭了你们的毒手,清悦至今昏迷未醒。自家女儿受了这般伤害,又有谁来怜惜?”
欧阳剑听闻,心中涌起一股钦佩之情。冯小蝶在这重重压力之下,依然能够镇定自若,据理力争,实非寻常女子可比。
他向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夫人,此事不可偏听偏信。依在下看来,袁家姐妹当日之举,实属保护自己。还望各位冷静下来,从长计议。”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会客厅中回荡,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目光纷纷投向欧阳剑 。
王夫人柳眉一蹙,杏眼圆睁,目光如刀般上下打量欧阳剑,尖声道:“瞧你这突然冒出来的架势,到底是哪号人物?又与袁家有何瓜葛?”
欧阳剑神色冷峻,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朗声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但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凡事都该讲究王法公理,岂容仗势欺人之事横行!”
安王妃本就因李义珍的回应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欧阳剑又横插一杠,更是火上浇油。她气得浑身发颤,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扭曲变形,保养得当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袖,指甲都快陷入掌心:“这是我等与袁家之间的纠葛,你一个外人,竟也敢在此大放厥词,简直荒谬!来人,给我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轰出去!”说罢,胸口剧烈起伏,胸脯上的霞帔随着呼吸抖动,恨不得立刻将欧阳剑赶出会客厅。
欧阳剑不慌不忙,身形纹丝不动,目光如炬,扫过众人,言辞铿锵:“诸位身为高门贵妇,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各自家族。今日若执意倚仗权势,颠倒黑白,日后传扬出去,恐遭世人诟病,令家族蒙羞!”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在会客厅内久久回荡,众人脸色骤变,一时竟无人敢出声反驳。
会客厅里气氛剑拔弩张,鎏金香炉中袅袅青烟,此刻似也被这压抑氛围凝滞,在雕梁画栋间缓缓徘徊。李义珍面上堆起温婉笑意,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脚步轻移至厅中,双手交叠于腹前,仪态端庄:“诸位夫人莫要与这小辈置气,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今日各位大驾光临袁府,实乃我袁氏一门的荣幸。我方才也说了,我家女儿行事莽撞,确实有错在先,我愿意承担一应费用,补偿诸位郡主、小姐所受的伤害。”她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背后家族势力庞大,轻易得罪不得,只能好言安抚。
贤王妃斜倚在雕花拔步椅上,手中鎏金护甲轻轻敲击着杯盏,发出清脆声响。她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袁夫人,我们今日登门,就是为自家女儿讨个公道。别的也不多说,只需你家女儿亲自登门赔罪,再每人赔偿百两黄金,此事便可就此揭过。”说话间,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指尖的护甲,似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又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一旁的安王妃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似对贤王妃的提议表示赞同。王夫人和裴夫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厅内一时陷入沉默,仅余香炉中香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李义珍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