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这样,我退兵一百里,这是我最大的诚心,聂三公子考虑一下?”
王宁起身拱手,“那淳熙公主是否可以……”
顾相思微微蹙眉,难道王宁是想用三两句话不战而胜吗?
她如今公主身份还未暴露,她在聂长庚身边,就是聂长庚最大的底牌。若是王宁先行把她带走又过河拆桥,聂长庚的胜算可就小了很多。
她暗中踢了踢聂长庚,示意他给点反应。
殊不知,这点小动作却被王宁尽收眼里,只狐疑地挑挑眉。
聂长庚感受到顾相思的信号,才坚决道:“公主我自会照顾好,在太平会没做出选择之前,公主不能走。”
王宁抿了抿嘴,“行罢,最多五天,我请聂三公子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委屈公主了,末将先行告退。”
他行礼后转身离去。
王宁走出敌楼,回到阵前,高呼一声:
“退兵——一百里!”
哗地一阵,全军又哄闹起来,大为震惊:
“哪有刚来到就退兵的!”
“退一百里?这仗还打不打了?”
“咱们到底是来平反还是当使臣的!”
“……”
副将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吃惊中带着焦急,“将军?怎么就退兵了!这反贼到底给您灌什么迷魂汤了?此事要是传回开丰,咱们不得让人耻笑!”
全军哄然,闹得稀乱。
王宁不由得拧起眉头,瞥了副将一眼,“你懂个屁!酉州是处天险,三面环山难攻易守,就算咱们兵马比他们多,就一不定讨得到好处!”
“全军听令!退兵一百里!”
聂长庚还心存疑虑地站在城墙上观望,大军如潮水般退去,没想到王宁果真退了一百里。
脑中不禁回想起王宁的话……
顾相思解了手上的绳子,走出来看到他犹豫的背影。
心里开始有些担心,问他:“你真的要信他的话?跟他回开丰认罪?你当真要相信官家?”
聂长庚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细细摩挲着剑柄上垂着的莲花坠子。
他沉默片刻,他曾经是信任过裴金乐的……
又摇摇头:“就算官家网开一面,魏措也绝不会留我的。”
顾相思知道他在心里纠结,太平会本就是为了百姓而成立,肯定也不想因为战争而伤害百姓。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而聂长庚既然决定起兵,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那你是在……犹豫什么?”
聂长庚眼神讳莫如深:“我想等,五天之后,官家是否真能将聂家被冤之事查出什么苗头。”
王宁说官家已经在暗中调查此事,他想等五日后,是否能从开丰传来些许消息,再决定要不要直接开战。
——
两军僵持的第四日。
军营内,副将一脸难堪地劝着王宁:
“将军,这都第四天,反贼还没有半点答复。这四天里又下了一道圣旨和宰相手令,让咱们立刻发兵攻酉州城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恐怕下一道圣旨就是砍咱们的头了!”
“张仁将军在边境难抵北蛮,朝廷让您尽快平反后好去支援北伐!”
王宁还在不缓不慢地摆弄着沙盘,没说话。
他心里也急,但答应好聂长庚五日就是五日,还有一天,这五日内谁都没有动一兵一卒,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他缓缓开口:“明天,最后一天,若他还不能给本将答复的话……”
“报——”
话音未落,就从帐篷外跑进来一个小兵,火急火燎道:“将军!外面打起来了!”
“什么?”
副将顿时一惊。
“杨都头带着他手底下的兵和反贼打起来了!”小兵喊道。
“杨都头?”
王宁神色一变,跨步走到小兵面前,怒道:“本将还未发号施令,他怎么就敢动手!”
“说是杨都头得知便带着他手底下那百来人就直接干起来,死……死了两个人……”
小兵说到后面都不敢继续说下去。
两军对垒,心浮气躁是大忌,而互相派探子查看对方情况是在所难免的,可只要动起手局势就变了。
竟然还死了人,便会视为两军开战。
王宁答应给聂长庚五日时间考虑,还没到时间手下的人就擅自动手,这不仅毁了他的信誉,更是扰乱局势!
他勃然大怒道:“个混账玩意儿,给我把杨都头抓起来!违背军令,以军法处置!带本将前去!”
小兵立刻慌忙带他去到事发地。
酉州城门口,两军已进入混战,人马居然比想象中的要多,死伤遍地,战火纷飞,兵刃相撞声起伏不断。
朝廷军来势汹汹,突袭让太平会帮众一时招架不住,竟被攻破城门!
泱泱大军瞬时涌入酉州城。
副将眼见情况不对,这可不是一百人能做到的事,这看上去得有上千人!
他立刻问来报的小兵:“不是说只有一百多人?”
小兵答:“是杨都头先闹起来,随后刘指挥使得知圣旨和宰相手令下达,就说要奉旨行事,然后带着手下五个营也跟着攻城了!”
“反了,都反了!”副将咒骂道。
王宁听罢,暗暗咬牙,他早该料到的!
带兵违令的刘指挥使是朝中刘统领家族的,是那个被在围猎场大罴重伤成活死人的武状元的亲哥!
刘家是魏党,魏党做的乱!
他在点兵时发现其中有刘家的人,就一直耿耿于怀,却又无法推脱。没想到竟在这时搅乱局势,刘指挥使拿着圣旨和宰相手令做盾牌,违抗他的命令!
王宁骑着战马冲进混战区,大喝一声:
“住手——”
混战激烈,根本没法顾及到这声怒喝。
遥遥看去,聂长庚已和刘指挥使在前方带兵交战,打得猛烈,身上沾满血渍。
聂长庚瞧见王宁姗姗来迟,提剑指他,厉声道:
“王宁!你不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