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崽小身子疯狂打着颤。
两只小爪子紧紧捂眼,不敢去看房间里的惨状。
林祈平视,视线似乎无视红雾和房门的阻挡,看到外界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有一个…”
黑玉眸底闪过杀意,随后又点点消融,眸底泛起恶意,轻音笑喃:“算了,这么活着,或许比死更难受吧。”
如雾红光里,脚步声渐远,少年身影消失不见。
“出去!滚出去!!”
暴怒的娇喝,混着瓷器破碎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房间里负责伺候的人纷纷垂头跪地,大气都不敢喘。
床榻上,慕梓萱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丝,两道天雷,虽勉强活了下来,可废了她一身仙力,就连这副身子也废了。
整日躺在床上和活死人没有区别,就连落泪,也无法去擦…
往日清幽如百合的脸只剩颓丧和自我厌弃,红红的眸子深处藏着伤情。
最仰慕的人…
到头来,也是伤她至深的人。
她这一生,太可笑。
慕梓萱又哭又笑,声音都哑了,房间外,慕云倚在墙上,脸色同样苍白,他身上的伤也很重,只是远没有慕梓萱重…
听着屋内传来的妹妹哭声,慕云骄邪的眉间添了几分黯淡,一身战意像是埋葬在了昨日。
他无声望向远处的天际,神色不明。
慕蛟族两大天骄,最终为了自己的年少轻狂,各自付出了代价,落得黯淡收场。
很快冰焰鸾族少主惨死、族长羽鸿震怒的消息传遍整个仙界。
释渊出现在羽霰的房间里,深邃的墨眸黯然,一丝那人的气息都没有。
少年不在这里…
他眸色微垂,身后传来翊煌的冷音。
“帝君,我问一句,他消失,是否与你有关。”
翊煌走进来,灰金眸子泛着疲惫的红,一连多日,奔于四处,三界偌大,他只想看到那人、确定他无恙。
释渊沉默。
于师,毫无错处,严之厉之,皆属平常。
于情,少年待他挚诚,他却疏之离之…
是因为他的冷漠,让少年决定一走了之?
还是那日将人从宴席带回,吓着他了?
释渊不确定,或许等他找到人,亲自问一问…
找到人。
他指尖微微蜷缩,从少年消失后惴惴不安的,疼的发麻的心口,又滋生出更深处的疼。
“不知。”
嗓音沉哑,像是枝头被厚重的积雪压折深埋。
男人从眼前消失,翊煌疏冷的脸庞才浮现出一丝苍白,像雾气结了冰晶,一触就碎。
-
隐雾殿,仙池。
少年一身白衣,细雪皓腕凭空出现一道伤痕,暗红几乎发黑的血从中流出。
00崽在旁边紧张焦急的看着,不时望向周围。
大爹,呜呜呜…
大魔王已经疯到要把自己给封印了啊!!
林祈垂眸,手腕上的血蔓延至小臂,绘成了玄奥诡异的纹路,像是刻在了上面。
这个禁制。
只有那人爱到挚深彻骨,找来了这里,方能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两者缺一不可。
在此之前,他会一直沉眠在眼前的仙池中。
林祈双肩微颤,低低的笑了,掺了似摸不透的情绪。
他的确是个疯子。
爱就要爱到极致,犹犹豫豫的爱,这一世,他宁可舍弃不要。
那人放弃了他一次。
这一次,轮到他了。
禁制现,红光像是一道门。
00崽担忧的不行:“大爹万一找不到这里怎么办?”
林祈走向光门的动作一顿,垂眸淡漠启唇:“凉拌。”
00崽急得小脸涨红,最后也咬着牙飞入了光门中。
算了。
要是一直没找到,只能等这一世大爹寿命尽了,到时再带幼幼走!
大爹,要争气啊!
红光散去,仙池再次恢复以往的静谧安详,风丝拂过,空气中那一丝幽香都散尽了。
谁也不会想到,澄明的仙池里封印了一位惊绝清潋的少年。
日升月落,三月已过。
紫薇神阙。
天帝余光扫了一眼栏玉屏风后,才看向对面怡然自得的老家伙。
说是老家伙。
他对面的男人面容清癯,皮肤白皙的仿佛是用最细腻的瓷器雕琢而成,那双眼睛宛如寒潭之水,又似清冷不染尘埃的明月。
仙界都知莲帝之名,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莲帝是个模样极为年轻俊美的男子。
“那小子消失这么久,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倒是人家师傅满三界的找。”天帝悠悠开口。
莲帝长睫微扇,提到儿子,眸色露出温暖的气息,缓缓抬起手,一朵小小的粉莲在手心,生机无限。
“他很好,安然无恙,许是又在哪贪玩扮做一朵莲花…忘了归期。”
莲帝看向掌心的小粉莲,微垂的眼底透着点不寻常的味道。
老子和儿子都这么淡定,他们这些外人反而急得不行,天帝唇角微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栏玉屏风后似乎有云影晃过。
释渊走出紫薇神阙,深邃的眸底沉寂中燃起一丝亮光。
‘安然无恙’竟是他万年间听过最动听的词。
数月来,冰冷疲乏的玉颜缓缓扬起一丝笑,是庆幸,是由内而来的动容…
这一次,由他走向少年。
这一次,即便因爱生怯,也绝无退缩…
释渊走后,紫薇神阙门前似乎也出现过翊煌的身影。
莲帝回来的悄无声息,只留下了数量不少的天精,又奔赴仙山大泽中去了。
凡间春去秋来,又是五年。
林祈失踪了五年,莲帝不知是心大,还是真的确定儿子无虞,除了那一次后,整整五年没再回来过。
五年时间,释渊走遍了三界,去了无数灵气充沛,少年会喜欢的地方,遍寻无果。
那个明耀的少年似乎就这么从世间抹去了,就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余老刚走到殿外,浓浓的酒香扑鼻,他皱眉走了进去。
五年时间,外人眼里淡漠绝情的释渊帝君,成了为情所困、所陷、所苦,青丝化白发的清癯青年。
案后,青年气质清淡孤寂,眉眼依旧平淡,玉颜染了酒气。
一头白发高束,似仙山雪璀。
余老坐在青年对面,没有阻止他,反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