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独玉抱病,早朝上难得缺了几日他的身影,只是延兴帝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看了。
祁独玉不在,左司郎中祁礼却是在的,于是这两天,延兴帝没少找祁礼的麻烦。
延兴帝想追究祁礼办事不力,准备杀鸡儆猴,给祁家一个教训,偏偏摄政王站了出来。
延兴帝甚至都分不清他是在与自己作对,还是在护着祁家!
“摄政王还真是神通广大,就连左司郎中的公务,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邬沉淡道:
“左司郎中尽职忠君,臣不过是望陛下,不要寒了人心。”
邬沉从来没有守过所谓的臣子本分,但很少在朝廷上,公然维护哪位官员,如今他维护祁礼,倒是不免让人猜测,祁家与他的关系。
延兴帝冷笑道:
“既然如此,此事朕不再追究。不过今夜戌时之前,朕要见到祁相!就算是抱病,也要让朕见到他!”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祁家,祁独玉那边是何动作,祁逢还不知晓,但她已经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
槐序为她折着衣服,霜见还很懵:“小姐要出远门吗?”
祁逢翻着东西,随口回答: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延兴帝摆明了要和祁家对着干,祁独玉今夜被迫进宫,八成是为了她的事情。
虽说如今延兴帝不敌邬沉,但这燕朝暂时还是他的,等圣旨一到,她不嫁的话就是抗旨,倒不如在祁独玉进宫前便溜出城外,用身体抱恙的借口拖个好几日。
等祁逢收拾好行李的时候,祁礼这才回到祁家。
下朝后,祁礼在公署被摄政王的人叫去与其见了面,邬沉和他详细交代了今夜怎么将祁逢送走,送去哪里,谁在接应。
在感激之余,他还有些纳闷,他怎么在邬沉的脸上,看出点生离死别的不舍。
祁礼将这些一一同祁逢说了,祁独玉入宫之时,就是她离城的时候。
祁礼摸摸她的脑袋:
“先出去避避风头,圣旨未下,或许皇帝又改了主意。不过这次有摄政王暗中护着,我还放心些。”
祁逢垂着脑袋:
“我是不是应该,去和他说一声谢谢。”
祁逢也有点纳闷,邬沉为什么要让祁礼给她传话,从北楚回来后,她没见过邬沉。
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故意躲着她,祁逢也不知道。
只是前两日才知道了母亲与先帝的旧事,她也有些犹豫了。
有些事情,难道是她多想了吗?
祁礼想了想:
“你若是想去的话,便去吧。时间还来得及,就算告别。”
祁逢抿了抿唇,没回话。
身边的槐序走近了些,给她递了个东西:“小姐,这个要收吗?”
在她手心里的,是祁逢之前在北楚如意寺求的红符。
只是不知道在哪湿了水,有一角已经晕湿了。
祁逢连忙拆开它,准备查看里头的字迹有没有被晕开。
还好只是湿了一点,并无大碍,祁逢这才放下心来,目光移向那墨字。
等看清了上面的字,祁逢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她写的,但上面却有她的名字。
被拆开的红纸上有七个字。
愿祁逢,心愿如意。
原来那日在如意寺,他许的是这个愿望。
祁礼站在旁边,见祁逢停顿的动作,他皱眉:“阿逢,你怎么了?”
祁逢捏紧了手中的红符:
“哥哥,我要去一趟摄政王府。”
......
摄政王府主殿。
甘南坐在一侧,心照不宣地和童瑾对了个眼神。
甘南犹豫半天,假装随意道:
“殿下,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姑娘走啊?”
邬沉连头也没抬。
甘南给了童瑾一个眼神,童瑾慢半拍附和道:
“对,对啊!祁姑娘这次可是独自出城,你总得去送送吧。”
“就是!”甘南和他唱着双簧,“祁姑娘一个女子,多危险啊!”
邬沉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很淡:
“你们两个再多说一句话,就从这里滚出去。”
甘南咳嗽一声,掩饰般喝了口茶,门外小厮来报,有人拜访。
甘南大声道:
“如今,除了祁姑娘,其他的人殿下一律不见!”
小厮垂着头回答:
“来的人正是祁姑娘。”
邬沉写字的动作一顿。
甘南瞧见了,让小厮赶紧去请人进来,眼珠一转便道:
“哎哟,瞧我这记性,宁德堂还有事来着,童瑾,快随我去看看。”
说罢,他几步便走到了殿外,童瑾也追着他出了去。
祁逢也正好走到了殿前,见两人行色匆匆,还没来得及问,甘南只留下一句:
“祁姑娘,殿下在里头等你呢。”
而后他便拉着童瑾一溜烟跑了。
祁逢心存疑惑,但还是抬步走入殿中。
偌大的大殿里,此刻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祁逢自行礼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邬沉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不自然道:
“你怎么来了?”
祁逢抿了抿唇,直接道:
“殿下,你最近是在躲着我吗?”
“没有。”邬沉咳了一声,“只是我近日事情多了些。”
祁逢看了他一会,垂下眼眸,一字一句道:
“殿下不问问我的意思,便要将我送走吗?”
邬沉终于抬眼看她:
“你的意思?”
祁逢笑了一声,平静道:
“殿下肯定猜得到陛下的心思吧,这么急着把我送走,怎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进宫呢?”
邬沉无意识地握紧了手,声音有点哑,将那日祁逢的话复述一遍:
“你不愿意当妃子,更不愿意当皇后。”
祁逢皱了眉,这才反应过来:
“我和哥哥从贺家出来那日,殿下也在。”
“只是偶然路过,没有故意偷听,抱歉。”邬沉垂下眼眸道。
祁逢看着眼前的青年,想到最近他的行为,突然扯出一个自嘲却释怀的笑。
所以他这些日子躲着她,是因为这个。
见邬沉这副模样,祁逢觉得更可笑了。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殿下就听到这一句话吗?”
邬沉轻轻地点了点头。
听见这一句话,也就够了。
祁逢忽然趴在了桌子上,邬沉低着头,如今正好能和她对视上。
祁逢认真地看着他,没了调侃的心思:
“那殿下可知道?”
“我那日的话,还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