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糯扭头望向兰波,少年小麦色的脸颊上带着红红的晒伤。
那双清澈宛如小孩般清亮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望向自己时,里面满满的全是专注和深情,容不下其他。
严糯默默的叹了口气,总觉得这半年把她这辈子的气都快叹完了。
她没有回答兰波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爱梭长官为什么突然要处罚马拉年夫人,他不怕夫人的娘家了吗?”
这是严糯一直好奇地,哪怕是恰怕放弃了马拉年,可是马拉年的娘家却是本地有背景的大族,难道爱梭就不怕因此得罪对方吗?
对方哪怕对马拉年没感情,却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打家族的脸的。
而这个兰波正好知道,阿爸和恰怕谈话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对于他们之间的交易,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怕严糯会到处乱说,小糯是个聪明的,她历来嘴巴紧。
他被小糯清亮亮的眼神看得有些没由来的心慌,索性扭头,假装望向天空,强装镇定道,
“恰怕先生答应会帮阿爸应付……”
又是恰怕……
严糯发现这件事里面,到处都有恰怕的影子。
“那你阿爸一定握着恰怕先生很大的把柄,不然他不会豁出去的这么彻底。”
没有足够的利益,马拉年的娘家人怕是不会罢休。
严糯学着兰波,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眯着眼望向深远的天空。
恰怕是联系麻牛镇和禅林的桥梁,是生意重要的关键一环,所以他是一个有关键实力的人。
所以即便他欺骗爱梭,挑战爱梭的底线,最后爱梭却还是留了他一命。
而恰怕也有自己核心利益,他对马拉年确实有真情,却没深到足以让他和爱梭撕破脸皮,所以弃车保帅,马拉年就被放弃了。
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结果啊。严糯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今天云彩很多,太阳一会藏在云朵中,一会又伸出半个大脑袋来,炙烤着大地。
这样半阴的天气,紫外线格外的强,照射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她伸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轻轻的说着她的推测。
兰波望向严糯,眼底全是崇拜和赞许。
他一直是知道小糯聪慧的,可是此刻还是被她的通透给折服。
的确如小糯猜测的那般,阿爸用貘威胁恰怕先生,要么同意放弃马拉年夫人,且补偿阿爸给出去的一成份额。
要么就直接去禅林,捅破恰怕这些年做的事情。
没了恰怕,还会有大禅师其他的徒弟,毕竟,麻牛镇的驼峰牛生意,是有分成给禅林的。
恰怕最后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
兰波第一次见识到权利的分割,见识到人命在利益之前的脆弱。
这件事也彻底的打开了兰波探索世界的大门,以后他的世界,再也不是非黑即白。
严糯不知道兰波脑袋里的想法,不然她真的要被爱梭的贪心给震撼到。
爱梭这次成了最大的胜利者,不但震慑了恰怕,脱下了多年的绿帽子,还分别从猜叔和恰怕手里拿到了一成份额。
明面上的四三三,桌子底下却成了六二二。
庄闲通杀。
在没有比他还能算计的人了。
可是爱梭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凡事不可过分,要让别人都有饭吃,给别人道走。
凡事留有余地。
他的选择,也决定了他的结局。
不想再纠结不相关的人,严糯扭头望向兰波,见他不肯望向自己,她索性直接伸手把他的头掰过来。
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兰波,我再重申一遍,我的去留,决定权在我。和你,和爱梭长官,和猜叔都没有关系,我留下来,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不用为我难过,也不要有负担。也许你是我留下的一部分原因,但绝对不是全部,所以像刚才那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好吗?”
严糯两只手牢牢地禁锢着兰波的脑袋,强迫让他看着自己,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要再自己一个人脑补。
玛德,她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一遍遍的安抚这个狗崽子那颗缺乏安全感的心啊,她忙的要死,既要攒钱,又得谋划着让这个狗崽子避开原剧情里面的那些劫难,还得帮着他保住孤儿队,甚至还要帮他谋划爱梭长官死后的麻牛镇的安定和谐。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道理她是懂得,所以她需要计划的,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玛德!她现在忙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来用,脑子时不时的抽抽,不就是用脑过度的下场么。
这家伙还来给她捣乱。
严糯满眼杀气的盯着兰波,想把他脑袋里进的水全都晃出来。
兰波的眼睛也从一开始的闪躲,到最后死死的盯着严糯。
他呆乎乎的什么都听不见,脑袋里只能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我是为了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