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刘轩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案宗递给了丁坤,让他和汉国的官员们传阅,自己则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把案情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思索了一会儿,刘轩睁开眼,看着赵云裳说道:“公主,把外面的人都带进来吧。”
赵云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人?”
刘轩笑了笑,说道:“本案的涉事者及物证,不都候在门外吗?”
“嗯”,赵云裳应了一声,脸上略显尴尬,回头对手下吩咐道:“把他们都带进了吧,晋王殿下要重新审案”
刘轩也侧头对郑安道:“郑大人,你叫人把汪太冲和他妻子秦氏带过来”
“遵命!”郑安应声领命,迅速转身离去,执行命令。
很快,胡彪等人便被带了进来,一名宋国差役上前一步,把写着血字的褥子和那枚玉佩,放在桌子上。
赵云裳看到褥子上的血渍,微微皱了下眉头。
刘轩面露一丝为难,道:“公主,这几个都是贵国人……”
赵云裳明白刘轩的意思,说道:“无妨,这本来就是跨国的案子,你尽管放心去审”说罢,看向下方站立的几个人,说道:“这位是汉国的晋王殿下,他要重审李青夫妇被害一案,殿下问什么,你们要如实回答,不得有任何隐瞒”
台下一众人听得公主吩咐,连忙齐声应道:“遵命!”
刘轩点点头,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只见胡彪生的人高马大,面目凶恶,一身绫罗绸缎,与他的身份极为相符。苦主王大中一身重孝,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悲伤之色。另外几个则是富商模样。
刘轩拿起玉佩,突然间,他心里一动,低下头,仔仔细细观察了许久,方才开口:“胡彪,这枚玉佩可是你的?”
胡彪恭敬地答道:“回王爷,是小人的。”
刘轩把玩着玉佩,接着问道:“三月二号晚间,你在哪里?”
胡彪答道:“小人在家中陪几名客户喝酒,一直喝到了凌晨”说完,指了一下身后的几个人道:“他们都可以作证。”
刘轩点点头,转头看向王大中,问道:“王大中,近期你家中可有长辈仙逝?”
王大中低头说道:“回王爷,小人家父前天去世。”
刘轩问道:“是否因为你姐姐遇害,令尊悲伤过度所致?”
王大中摇摇头,道:“不是,家父染病已有月余,姐姐姐夫被害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他,他并不知晓。”
说话间,郑安已将汉国与此案相关的之人带入,令他们站在胡彪等人身旁。
刘轩问道:“谁是汪太冲?”
“草民便是”,一人汉子上前一步,跪倒说道,和一般的读书人不同,汪太冲身材魁梧,倒像一名农夫。
“三月二日晚间,你去了哪里?”
……
问完汪太冲后,刘轩提起笔,在纸上匆匆写下几个字,随后将纸递到了赵云裳跟前。赵云裳初时见刘轩字迹歪歪扭扭,心中不禁暗自鄙夷,但待她看清纸上所写内容,心头猛然一震,对刘轩的轻视瞬间烟消云散。
刘轩转头看向文再演,道:“文大人,此案最初是由你审理的,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吗?”
“殿下请讲。”文再演瞥了一眼赵云裳,见她正对着刘轩写的纸条发呆,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你说汪太冲去岳父家的路上,见王翠花独自在家,便起了色心。那我且问你,在既无病痛又无灾祸的情况下,谁会选择在深更半夜去拜会岳父母?再者,汪太冲又如何能确切知道王翠花一人在家?如果汪太冲真是凶手,他既已杀了李青,为何不索性将王翠花一并杀害,难道他事先就能预料到王翠花会自杀?还有,死者王翠花留下的血书中,汪太冲名字后为何会有一个‘弓’字?既然李青死前饮过酒,你为何不追查他是在何处饮酒,又是与何人共饮?”
一连串犀利且直击要害的问题,让文再演一时语塞,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宁欣月望着刘轩的眼神中,多了一份难以掩饰的欣喜。刘轩身上那种超越常人的洞察力,让她对自己这个“傻夫君”信心倍增。而汉国的官员们,心中则泛起了层层惊奇。他们刚才也仔细研读了案宗,初看之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经刘轩这一番提问,突然感到案中似乎隐藏着诸多未被揭开的谜团,那些原本看似合理的解释,此刻却变得疑点重重。
赵云裳见文再演沉默不语,说道,“本案由晋王殿下重新审理,大宋的官员全力配合!”文再演正要说话,却见刘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喝道:“胡彪,你杀死李青夫妇,可知罪!”
胡彪大吃一惊,连忙跪倒,口呼冤枉:“王爷,小民没有杀人啊。”
刘轩目光如炬,声音冰冷地说道:“还敢在此狡辩!你与那几名商客饮酒至凌晨,待他们睡下后,你又偷偷起身,潜入李记面馆,犯下强奸杀人的恶行。你腰间悬挂的那枚玉佩,正是你在凌辱王翠花时不慎遗落在案发现场的铁证,你以为本王对此一无所知?实则是早有一名张姓人士将此情形禀告了本王。”
说罢,刘轩再次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喝道:“你以为汉国的亲王,斩不了你这宋国的刁民吗?来人,把胡彪拖出去砍了!”
胡彪待要分辩,却听赵云裳脆声道:“晋王殿下果然断案如神,这么快就揪出了真凶。按晋王的吩咐,将胡彪拖出去,斩首示众!”
刘轩心中暗想:“这宋国公主果然聪明伶俐,不等我多言,便已知晓该如何配合。”旁观的宋国官员却是一片愕然,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嘀咕:“这案子判得也未免太过草率了吧?汉国的王爷是傻子,难道我们公主也傻了不成?”
胡彪大急,大声喊道:“冤枉啊!小人确实垂涎王翠花的美貌,可并不曾侮辱她,更没有杀人,这一切是张峰对小人的诬告陷害。”
“张峰是谁?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刘轩再次拍了一下桌子,皱了一下眉头,把手掌放到嘴边吹了吹,侧头对丁坤道:“让人去找块惊堂木来。”
胡彪不停的磕头,满脸的鼻涕眼泪:“小人自从见过王翠花后,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就天天到李记面馆吃饭,多次以金钱引诱,一直没有成功。一个月前,小人得知王翠花父亲病重,需要十两银子的诊费,因凑不出银两,在为此事发愁,于是找到王翠花夫妇,愿出一百两银子给她父亲治病,条件是王翠花陪我睡觉。”
说到这里,胡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刘轩和赵云裳的反应,见二人神色严肃,心中更加慌乱,接着道:“开始,他们不答应。小人便涨到了五百两,他们犹豫了几天,勉强答应下来,不过说就只一次,还不能过夜。我们商定好本月二号子时去她家,完事之后交钱。不曾想二号那天,这几名客户来到我家谈一笔大生意,令我不能脱身。可小人不甘心,吃完酒后,就去了王翠花家。小人推开后宅的门,发现王翠花躺在床上,身下满是血迹,已经身亡,就赶紧跑了出来,慌乱中被门槛绊了一跤,玉佩就是那时掉的。”
“那张峰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一口咬定他诬陷你,如实招来!”刘轩大喝一声,因为惊堂木还没有找来,这次他没再拍桌子。
胡彪连忙说道:“张峰与刘青是表亲,偶尔会去面馆帮忙,虽然没和我说过话,但也互相认识。他不知怎么知道了王翠花死的那天晚上我去过面馆,就去我家勒索。我怕摊上官司,就给了他一些银两,想着息事宁人。不想张峰胃口越来越大,天天找我要钱,开始只是三两五两,后来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一千两,小人一气之下就没给他”
胡彪如竹筒倒豆子搬交代完,已是满头大汗。
刘轩听完胡彪的供述,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冲胡彪摆摆手:“你先站到一边。”随后,他转头看向赵云裳,目光中透露出询问之意。
赵云裳会意,轻声说道:“已经派人去抓张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