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龙煞睡不着的,是墙角堆着的那摞文件:北极星集团的资产调查报告、黑潮病毒的土壤改良方案、还有联合国粮农组织发来的“东北黑土地复兴计划”。他戴着老花镜趴在炕桌上,笔尖在“老槐树村农业合作社”的规划书上画得沙沙响,窗外的月光给苞米仓镀了层银边。
“煞子,累了就歇会儿。”媳妇端着热乎的玉米碴子粥推门进来,棉袄上还沾着白天筛大豆的豆皮,“你说咱把冷库建在老井旁边中不?当年你爷爷说那儿的地脉最稳当。”龙煞接过碗,粥里的红豆煮得烂熟,甜丝丝的在舌尖化开:“中!等冷库盖好了,咱不光存大豆,还得把乡亲们的酸菜、豆包都冻上,用那啥‘冷链物流’卖到全中国!”
开春的时候,老槐树村来了辆挂着联合国牌照的卡车,拉着全套的土壤检测设备。夜枭穿着白大褂在田地里跑前跑后,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数据:“队长,黑潮病毒的残留活性降到0.3%了,咱东北的黑土地啊,自带抗毒属性!”熊王扛着铁锹跟在后面,看见夜枭蹲在地里取样,突然咧嘴笑:“老夜,你这架势比俺们屯子的兽医还专业!”
最让龙煞骄傲的,是村头新立的木牌:“老槐树精英农业合作社”。苏璃用爆破技术在牌柱上刻了圈老槐树花纹,熊王非要在旁边钉个狼牙图腾,说是“镇邪”。合作社的仓库里,死神之眼正在教乡亲们用无人机施肥,他那杆狙击枪被擦得锃亮,挂在仓库墙上当装饰品——枪托处新刻了行小字:“黑土地养人,不养杂种”。
国际刑警送来的防弹车停在晒谷场,被改造成了流动医疗站。龙煞的媳妇每天蹲在车边,给乡亲们发免费的槐木护身符,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跟当年老北风的吊坠一个模子。有天夜里,她摸着龙煞胸口的弹痕问:“煞子,咱就这么一辈子守着屯子?”他望着窗外的星空,远处的冷藏车正往城里送新收的大豆:“一辈子?咱得让咱娃的娃,都记得咱东北的黑土地有多金贵,得让全天下人知道,咱老槐树村的大豆,煮出来的豆浆,比啥营养液都甜。”
深秋的某个傍晚,龙煞蹲在老槐树的新枝桠下,看虎娃和几个孩子在晒谷场玩“抓黑章鱼”的游戏。突然,村口的土路上扬起阵尘土,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个戴墨镜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却踩着双沾满泥的胶鞋。
“龙队长,别来无恙?”中年人递过张烫金名片,左上角印着个极小的槐木图案,“我代表‘北土基金’,想和您聊聊东北黑土地的全球推广计划……”龙煞盯着名片上的黑章鱼水印,突然想起长白山的地缝里,那截被岩浆熔断的触手。他笑了笑,指尖碾过名片边缘,硬壳纸发出清脆的响声:“推广?行啊,但咱丑话说在前头——凡是跟黑章鱼沾边的买卖,俺们老槐树村,不接。”
暮色渐浓,晒谷场的电灯亮了,照得新收的大豆像撒了把金豆子。龙煞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黑土,听见合作社的广播里响起熟悉的二人转——正是当年在长白山用来干扰敌人的《小拜年》。他望着远处的苞米地,秸秆堆成的堡垒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这才是他打了一辈子仗,最想守住的风景。
而在千里之外的深海里,某艘挂着无国籍旗帜的货轮上,船长正对着卫星电话低语:“黑潮计划第二阶段准备就绪,目标锁定中国东北……”话没说完,舱门突然被炸开,几个戴着槐木护身符的身影冲进来,枪口映着冷光——正是当年在南桑国失踪的顺子,他的后颈处,曾经的条形码已经被槐木纹身覆盖。
东北的夜风卷着大豆香,吹过老槐树村的每寸土地。龙煞摸着腰间的匕首,刀柄上的老槐树纹路早已磨得发亮,却在月光下愈发清晰。他知道,黑土地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就像老槐树的根须,哪怕历经风雪,也会在春天抽出新芽,而他和他的队员们,将永远是这片土地的守夜人,直到最后一滴血,都融入这黝黑发亮的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