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东北,日头毒得像能把地皮烤化了。龙煞蹲踞在村头那棵老歪脖子柳树下,手里紧攥着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目光紧锁着不远处农产品加工厂的大烟囱,只见那烟囱正突突地冒着烟。这烟囱上个月才刚立起来,用青砖砌得笔直笔直的,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直直地戳在那儿,看着着实带劲,透着一股蒸蒸日上的气势。
“龙哥!”二柱子蹬着一辆破二八自行车,那车铃铛被颠得叮铃哐啷响个不停,人还在老远呢,就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县里来电话啦,说超市那边要加订两吨酸菜!”
龙煞一听,咧嘴笑开了,嘴里那颗镶金的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你赶紧去跟后厨那帮小子说,让他们加把劲,可千万不能坏了咱‘黑土香’的招牌。”说着,他伸手摸出根烟,点上火,烟屁股在风中明明灭灭,就像他此刻起伏的心情。自打回村搞起农产品加工,这一年多来,村子里的变化那可真是肉眼可见。以前的土坯房都陆陆续续换成了砖瓦房,村头那条烂泥路也浇上了水泥,变得平平整整,就连村子里最穷的老李家,都买得起彩电了,日子眼看着是越过越红火。
正说着呢,翠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脑门上。她顺手扯下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焦急地说道:“龙煞,大事不好了!村西头老赵家的媳妇在镇上听人说,网上有人传咱的酸菜是脚踩的,还说旅游区的农家院卫生不达标!”
龙煞的眉头瞬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啪”地一声,把烟杆子在地上狠狠碾灭,“净他妈胡咧咧!走,去办公室看看。”说着,他迈开大步,三两步就跨进了那间临时改成办公室的老库房。只见几个员工正围在一台二手电脑前,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评论。
“什么玩意儿?说咱酸菜里有头发?”龙煞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拽过椅子坐下,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越看脸色越阴沉得可怕。那些评论用词极为恶毒,配图更是夸张得离谱——发霉的酸菜坛子、满地乱飞的苍蝇,可仔细一瞧,连“黑土香”的商标都没有。
翠花也凑了过去,急得直跺脚,大声说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坏!咱的酸菜一直都是严格按照卫生标准做的,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她转头对着员工们大声喊道:“都别愣着,赶紧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一时间,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忙着打电话联系合作的电商平台,想要尽快处理这些负面消息;有人则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生产流程的照片和视频,准备为自家产品辟谣。而龙煞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抽着烟,烟灰落了满身,他却浑然不觉。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村子发展得这么快,肯定是挡了某些人的财路,所以才有人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抹黑他们。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村东头的王大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龙煞啊,俺家孙子在城里上学,同学都笑话他,说他家是做脏酸菜的,这可咋整啊?”
龙煞赶忙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住老人,安慰道:“大爷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咱行得正坐得直,还怕这些腌臜玩意儿?”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得很,网络谣言就像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烧都烧不尽,想要彻底解决,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