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蝉鸣正闹得欢,龙煞却蹲在老槐树下翻着省城学校寄来的研学合作意向书。信纸被晒得发脆,油墨印着的“农业科普教育基地”字样在树荫下忽明忽暗。二柱子扛着直播设备路过,秧歌服上的亮片沾着草屑:“煞哥,这纸上画的比俺扭秧歌的套路还复杂,能成吗?”
龙煞把信纸往石碾子上一拍,震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咋不成?城里娃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咱就教他们刨土坷垃!”他转头冲正在晾酸菜的三婶喊:“婶,把您腌菜的老法子都亮出来,以后这就是教学课!”
筹备基地的日子,村里比过年还热闹。李老汉带着几个老石匠,把废弃的场院改造成农具博物馆,生锈的犁铧、掉漆的风车擦得锃亮。“当年俺爹用这犁杖开过荒,”老人摩挲着木犁,“现在倒成了娃娃们的稀罕物。”
小亮在玉米地里划拉着图纸,GpS定位仪在他手里闪着绿光:“这块地种科普示范田,那边建昆虫观察区。”他突然挠头笑了,“就是得给这些‘少爷小姐’准备雨靴,不然踩一脚泥,准得哭鼻子。”
最费心思的是课程设计。龙煞和小雨熬了三个通宵,把农事活动编成了“闯关游戏”:掰玉米算“力量挑战”,认野菜是“眼力大考验”,最后用亲手摘的菜做顿饭,叫“厨神争霸赛”。二柱子瞅着教案直乐:“俺还能客串‘秧歌老师’,教娃们扭两下!”
第一批学生来的那天,村口的大喇叭破天荒放起了儿歌。大巴车刚停稳,城里娃们就像撒欢的小鸡仔,尖叫着冲进田野。“老师!这里有蚂蚱!”“快看!这朵花会动!”惊呼声惊得正在下蛋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满院跑。
三婶系着蓝布围裙,站在酸菜缸前直搓手:“这些娃娃细皮嫩肉的,能腌好酸菜?”可孩子们的热情出乎她意料。有个扎辫子的小姑娘举着菜板,小心翼翼地切白菜:“奶奶,这样切丝对吗?我在家切水果可厉害了!”
最热闹的要数二柱子的秧歌课。他瘸着腿示范“十字步”,红绸子甩得虎虎生风:“来!左脚画圈,右脚跟上,腰要扭起来!”孩子们笑得东倒西歪,有的扭成了顺拐,有的差点摔进泥坑,可没一个喊累的。
基地红火了没俩月,麻烦就来了。一天清晨,龙煞巡查时发现科普示范田被踩得稀烂,刚发芽的菜苗七零八落。泥地里留着带钉的鞋印——又是恒远集团的惯用手段。“狗日的!”二柱子抄起铁锹就要追,被龙煞拦住。他蹲下来,在田埂边捡到半张传单,上面印着“石头村教育基地卫生不达标”。
更糟的是,学校那边传来消息,有家长投诉孩子在基地“吃坏了肚子”。龙煞连夜排查,发现是有人往饮用水里投了不明粉末。他攥着检测报告,看着上面“大肠杆菌超标”的字样,后背一阵发凉——对方这次是想彻底搞垮基地。
面对危机,龙煞带着村民们连夜整改。小亮在水井旁加装了紫外线消毒设备,三婶把厨房的卫生标准提到了“鸡蛋壳都要洗三遍”的程度。二柱子则开着直播,镜头对准重新播种的示范田:“家人们看好了!咱石头村的地,经得起折腾!”
可对手的攻击变本加厉。一天,几辆写着“卫生检查”的车突然开进村子,工作人员拿着仪器四处检测。龙煞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沓证书:“领导,我们的食材都是自产自销,有农科院的检测报告。”检查组转了一圈,啥毛病也挑不出来,却在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龙老板,树大招风啊。”
深夜,龙煞蹲在老槐树下抽烟。月光透过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基地里那些被踩坏的菜畦。手机突然震动,是王老板发来的消息:“赵三儿在教育系统放话,要让你们的基地拿不到资质。”他捏灭烟头,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知道这场和资本的较量,已经从商场打到了孩子们的课堂上。而他身后,是村民们用汗水重新播种的希望,和那些在泥土地里打滚欢笑的城里娃——这场守护,他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