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煞哥当年带咱抓野猪,哪回让咱吃过亏?俺跟他干!”接着,三婶、五叔都陆续起身,连最抠门的张大爷都嘟囔着:“俺把养老的两万块也投上。”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锃亮的丰田霸道碾过泥路,停在村委会门口。
下来的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手里夹着雪茄:“哪位是龙煞龙先生?”他递出名片,“我是镇里恒远集团的,听说您要在村里搞农业开发?我们集团对您的项目很感兴趣。”龙煞扫了眼名片,“生态旅游度假村”几个字刺得他眯起眼。
“抱歉,俺们村不搞旅游。”龙煞把名片塞回去,“俺就想带着乡亲们种地。”男人冷笑一声,冲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打开公文包,甩出一叠照片:“龙先生看看,这是我们给贵村做的规划——老房子全拆了建民宿,后山开发成滑雪场,村民都能当服务员。”
照片上,自家的土坯房、村口的老槐树都被画上了红圈。龙煞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年在城里替王老板挡刀时,他都没这么火大。“滚!”他猛地拍翻桌子,粉笔盒摔在地上蹦出老远,“告诉你们老板,这地是俺们的祖坟地,谁也别想动!”
男人脸色铁青,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刘主任,你们村这刁民——”话没说完,就被龙煞一把抢过手机。听筒里传来镇政府刘主任的声音:“小龙啊,恒远集团是镇里引进的重点项目,你要顾全大局嘛。”
龙煞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刘叔,俺们祖祖辈辈在这地里刨食,您要是让人拆了房子、毁了地,乡亲们喝西北风去?”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挂断电话,转身对村民说:“明天俺就去镇里办合作社手续,谁要是信得过俺,就把土地入股。”
散会后,龙煞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抽烟。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树影婆娑间,他仿佛看见小时候和二柱子在树上掏鸟窝的场景。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龙煞,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在城里得罪的赵三儿,现在盯上你们村了。”
他捏紧手机,想起在城里最后一次见赵三儿,那家伙在医院里吊着绷带,咬牙切齿地说“咱们走着瞧”。远处,两道车灯突然划破夜色,霸道车的轮廓在村口晃了晃,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老槐树的枯枝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是在警告这个归来的游子:故土虽暖,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让人安心做梦的港湾。
回到家,娘正在油灯下缝补他的旧衣裳。昏黄的灯光里,老人鬓角的白发格外刺眼。龙煞突然想起王老板说过的话:“农村创业,难的不是没钱,是人心和地头蛇。”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这把跟了他十年的家伙,在城里时他曾发誓不再用,但此刻,刀柄上的刻痕却硌得他掌心发疼。
窗外,不知谁家的狗又开始狂吠,叫声一声紧过一声,惊起了栖息在老槐树上的夜鸟。龙煞吹灭油灯,躺在土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从明天开始,这场跟土地较劲、跟资本较劲的硬仗,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而他,这个曾经在城市里摸爬滚打的江湖汉子,此刻正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身后是生他养他的黑土地,面前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