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拐上大路，周临政往后视镜看了眼。
见江凝烟望着窗外，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忍不住敲敲方向盘，拔高了声音。
“江同志，陆秉川护着你，非要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也不好说什么。”
“但我想请你安分一点，联谊会上和别的男人谈天说地，跟刘团长的老婆闹事，现在又跑到黑市乱转，你到底有完没完？”
江凝烟沉默几秒，柔声开口，“我今天是来黑市卖东西的，想换成钱，给秉川哥买件礼物，想不到最后，钱没了，还要你来救我出去。”
“周同志，对不起，真是麻烦你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原书中，周临政是陆秉川最好的兄弟，彼此极为信任，后来一次任务遇到爆炸，周临政毫不犹豫把陆秉川扑倒在地上，自己却重伤留下残疾。
江凝烟想到这，觉得他再毒舌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临政说这话时，是做好了江凝烟大吵大闹的准备的。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
没想到，江凝烟居然好声好气跟他道歉。
人家来黑市的目的，居然还是卖掉自己的东西，给陆秉川买礼物。
周临政这下整不会了。
他缓缓动了下嘴，“嗯，这么说，我错怪你了……这些事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江凝烟看出他吃软不吃硬，心中好笑。
索性认错态度更加良好，“周同志，你说的是对的，我确实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今天欠你这份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周临政一脸惊悚，回头看了眼，确认是江凝烟本人没错，才缓缓回答。
“江同志，我刚才有些情绪，说话挺冲的，你别往心里去，至于人情，你放心，我早算陆秉川头上了。”
现在的江凝烟，跟他打听的大相径庭啊。
那几个战士明明说，江凝烟在村里堪称泼妇，稍有不顺心就破口大骂，几乎每个村民都见过。
可现在，这脾气有点太好了吧。
车里安静下来，周临政反倒不自在了。
他轻咳一声，把本来没打算告诉江凝烟的话也说出来了。
“楚明是光明歌舞厅的老板，他的小弟也常在黑市收保护费，之前几次清扫行动，他生意受到很大影响，所以早跟川哥结下了梁子。”
“估计知道陆家收了干女儿，特地仔细打听过，所以他一见到你，就动了心思。”
江凝烟明白了，楚明就是这个年代的地头蛇，小混混头子。
真是和他文弱的外表不太匹配。
“所以，楚明跟你谈了什么条件？”
周临政啧了声，“他想让川哥别老盯着他的歌舞厅，耽误他做生意。”
他口中的生意，保准有些不光彩的。
江凝烟打定主意，以后出门时，一定要随身带着防身的东西。
回到陆家时，高巧兰已经等得着急了。
见江凝烟安然无恙，周临政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兰姨，江同志就是和朋友多呆了会儿，您至于这么担心吗？”周临政笑着打趣。
高巧兰冲他笑笑，“临政，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凝烟找朋友去玩了。”
江凝烟松了口气，看来周临政去“营救”她之前，还特地找好了理由。
想了想，她没把苏翩然花钱找小混混的事说出来。
高巧兰就算知道这事，也只能左右为难，做不出什么来，毕竟苏家对陆秉川有恩。
更何况，这事不会到此为止，她总要让苏翩然付出点什么。
……
夜深人静。
红星小学里，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苏翩然守在座机旁边，一脸焦灼，“怎么还没消息，他俩不会被抓了吧？”
段泽歪在椅子上，从鼻孔里冷哼，“抓了才好，说明事情办成了。”
“那万一把我供出来怎么办？”苏翩然小脸白了白。
“不会。”段泽斩钉截铁，“你不是绕了很多条路才回去的吗，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苏翩然稍稍放了心，可一直等到半夜，电话没有半点动静。
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要是真成了，明天早上，街头巷尾肯定都在传，再等等！
第二天。
苏翩然坐在办公室，手里的圆珠笔被她翻来覆去地划拉着。
每次进来一个同事，她都竖起耳朵，指望对方一脸神秘，说出她想听到的消息。
结果她失望了，一直到午休结束，大家谈论的还是家长里短的闲事儿。
那两个该死的小混混，肯定拿着钱跑了！
“苏老师！”一个学生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跑的太急，不停喘着粗气。
“怎么了？”苏翩然以为是班里的事，烦躁地皱起眉。
“校长叫你赶紧去校门口，外面贴了好多张你的大字报！”
咣当一声，苏翩然桌上的搪瓷杯摔到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裤子，她却惨白着一张脸，毫无察觉。
最爱看热闹的徐姐眼睛一亮，赶紧拉着她往外走，“咱们快走，别让校长等急了！”
校门口，有个很大的告示栏，上面密密麻麻贴了不少东西。
最显眼的，是一张鲜红的大字报。
上面墨迹粗犷，标题赫然是，“流氓造谣中伤小学女教师，该当何罪？”
其实这几年，大字报已经没什么人用了，但只要一贴出来，保准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个。
段伟背着手，盯着这张大字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身后的教导主任劝他，“段校长，苏老师虽然是新来的，但人品是咱们有目共睹的，别着急，等会儿解释清楚就好了。”
段伟摇摇头，“这大字报贴的满街都是，对咱们学校造成的恶劣影响不可估量！”
“校长，苏老师来了。”
苏翩然到底是被徐姐拉过来了。
她把目光投向大字报，本来就单薄的身形狠狠一晃，差点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