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那人一袭夜行衣,面上黑巾遮得严实,仅露出一双星目,寒芒隐现。
对面,荣状元瞧着这神秘黑衣人,心下暗自揣测,只觉此人绝非与宋若雪一伙。
当下他便急急开口:“阁下这才现身,究竟是何人?莫不是二皇子麾下?”
那黑衣人仿若未闻,一声不吭。
荣状元见状,心焦不已,他深知若宋瑶瑶在此有个闪失,二皇子定饶不了他。
于是忙转向宋若雪,放软了声调:“雪儿,你我相识一场,不如放了宋瑶瑶,我替瑶瑶这丫头被你挟持如何,于你而言,并无不同的。”
宋若雪却仿若未闻,她心里门儿清,控制个娇弱女子,可比拿捏成年男子容易多了。
黑衣人悄然靠近,将耳朵贴近宋若雪,片刻后,沉声道:“放了宋瑶瑶,她不是你能动的。”
宋瑶瑶离二人近在咫尺,本就被宋若雪挟持着,此刻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她扬着下巴,尖声叫嚷:“宋若雪,你识相的,赶紧放了我!我可比你惊贵多了,二皇子的人个个都护着我,你敢动我分毫,和亲都是轻的,保准让你碎尸万段!”
宋若雪冷哼一声,心下不屑,暗道前世即便自己对众人礼遇有加,遭遇的还不是和亲、身死这等惨事。
当下便凑近宋瑶瑶,冷声嗤笑:“你觉得你的命比我贵重?那用我这贱命换你这贵命,我可不亏。”
宋瑶瑶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活脱脱一个受气丫鬟模样的宋若雪,如今竟这般牙尖嘴利,还敢拿剑抵着自己脖颈。
但脖子前面传来的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没了声响。
宋若雪目光一转,看向黑衣人,忽而娇笑一声:“霍将军,哪怕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的声音,别装了。
怎么,你可想好了?今日若杀了我,你那家眷可都得陪我共赴黄泉。”
霍惊春挟持着她的手微微一颤,终是低声下令:“放了宋瑶瑶,我便也放了你。上回我饶你一命,这回亦会信守诺言,你先放人。”
宋若雪垂眸,嗓音隐有颤抖:“你到现在还认定是我害了你全家,可你怎知他们有无生还之人?
看来你也是被二皇子蒙在鼓里,傻傻被利用。”
宋若雪心底明白,自己不过随口胡诌,可霍惊春竟轻易信了,她实在好奇,二皇子究竟拿什么让霍惊春深信不疑。
宋若雪抬眼,瞧了瞧远处小眉的动静,心下知晓还得拖延些时候,便眼眶一红,声音带了丝哭腔。
“霍惊春,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当初我亲手救你,衣不解带地照料,还为你请最好的先生,助你成为赫赫有名的霍小将军,桩桩件件,哪一样没我的心血?
若我真想害你全家,又何必捧你至此?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霍惊春听着这些话,一时有些恍惚,手上劲道松了几分,剑也不再紧紧抵着宋若雪脖颈。
宋若雪等的就是此刻,趁他失神,脑海中迅速闪过下午和真所授反制招式。
刹那间,她反手一挥,打掉霍惊春佩剑,紧接着一脚踹出,将宋瑶瑶踢向前,自己借力一个转身,瞬间退出三丈远。
小眉如鬼魅般从暗处闪出,挡在宋若雪身前。
宋瑶瑶狼狈摔地,吃了一嘴土,而霍惊春再难近宋若雪分毫。
他满心惊愕,暗自思忖:这宋若雪何时学了武功,竟有这般巧力击飞自己佩剑,怪只怪自己大意,从未想过她会武功。
霍惊春刚捡起剑,欲再攻,三清观后门处却火把通明,似有大批人马赶来。
小庄急切呼喊声由远而近:“小姐在这儿!白日里小姐便交代,有贼人要掳她,还抢了钱财,大伙快随我来!”
荣状元一听,二话不说,拽着宋瑶瑶就往山后奔逃。
霍惊春狠狠瞪向宋若雪,压低声音:“别忘了,三日之后,履约!我已饶你两次,若到时交不出人,我定取你性命。”
言罢,身形一闪,隐入漆黑树林。
清风居士率人举着火把赶来,映入眼帘的唯有小眉与宋若雪。
见宋若雪脖颈处血迹斑斑,清风居士皱了皱眉,递过手中伤药:“这是怎么回事?怎不提前与我说?”
宋若雪轻轻摇头:“不敢劳烦居士,如今尘埃已定,多亏居士的火势。”
说罢,她走向暗处捡起匣子,入手沉甸甸的。
她心中暗喜,此番荣状元与宋瑶瑶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怕是气得不轻。
回到道房,屋内灯火摇曳,众人围上。
小庄急问:“小姐,事儿成了吧?可把我吓死了,眼巴巴等着小眉信号,就怕您出事。”
宋若雪浅笑盈盈:“有你们俩做后手,这般稳妥,怎会不成。”
说着打开匣子,白花花银子晃人眼。
宋若雪大方地各抓一把分给小眉、小庄。
小庄忙摆手:“小姐,您救我性命,已是大恩,我哪能再要这许多银子,况且我也没出多大力,不过跑跑腿罢了。”
小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宋若雪美目流转,柔声道:“往后你们跟着我,身边没银子傍身可不行,都收下,跟着我,保准吃香喝辣。”
小庄瞧了眼小眉,见小眉没反应,线下便已听懂了宋若雪的言外之意。
宋若雪与自己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自然不需要收买自己。
可小眉刚跟着小姐,必定是需要营养收买的,而且小眉武功高强,若能被小姐说,哪位小姐做事也是一桩好事。
只有自己收下银子,才能让小眉也收下。
于是小庄伸手接过银子:“既如此,奴婢多谢小姐。小眉,小姐向来大方,咱收了银子好好做事便是。”
小眉微微点头,面无表情收下。
宋若雪看向小眉,拍了拍她肩:“多亏有你,不然今日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让你扮作那般模样潜伏一个下午,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小眉依言退下。
宋若雪转而看向小庄,小庄眨眨眼:“小姐,你新招来那丫鬟,武功高强得很呢。”
宋若雪嘴角噙笑:“你先别打趣,我留下你,自是有事相问。
那霍雨嫣姓霍,在江南,霍姓可是名门望族。
她整个脸上遍布疤痕,看上去已经毁容只能做一些丫鬟的活计,却有这般不俗名字,我猜她出身世家。
可霍将军全家已亡,怎会冒出个霍姓族人?我觉着,她身世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