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气氛有些僵。
于皎主动开口,“既是母亲允过,不如我们比一比,能者为先?”
沈从灵警惕地看向于皎。
“你想比什么?”
“既是掌家,便比与此相关的,具体比什么由妹妹来定,可好?”
沈从灵一口应下。
“好,既然是掌家,那必然要算账,我们比珠算。”
这个自她上学起,便学,绝不会输。
没想到沈从灵话音刚落,沈停云就为于皎抱不平。
“大姐姐欺负人!谁不知道你的珠算一向名列前茅!”
沈从灵被戳破了小心思,心虚地大声反驳。
“掌家最重要的就是看账本,算数,这个都不如我,还怎么掌家?你就算向着她,也不能太过分了。”
沈停云还想说些什么。
于皎怕两个人吵起来,抢先道。
“可以,就比这个。”
沈停云担忧地看着于皎。
于皎朝他笑笑,问:“相信我吗?”
沈停云立马变脸,露出笑容,重重点头。
“我相信嫂嫂!”
沈从灵都没眼看沈停云。
他看起来真像于皎的狗。
侯夫人见事情定了下来,让人取了两个算盘,又另外拿了两本账本来。由向嬷嬷担任裁判。
一声令下,沈从灵当即开始拨算盘。
她到底是从启蒙开始便学习珠算的大小姐,又卯足劲想要赢。因而算盘在她的手下拨得劈里啪啦响。
就连侯夫人陶氏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惊艳之色。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一场小比赛,竟然能把女儿刺激到这个程度上。
只可惜,沈从灵珠算虽快,账本子接触得却很少。
算着算着总是要停下来,研究一番账本。
每当这时面上就会露出焦躁。
陶氏的视线转而落在于皎的身上。
相比浑身干劲的沈从灵,于皎稳重许多,游刃有余地拨弄着算盘。
是快,是慢,全凭她的心意。
陶氏一眼就看了出来,若是于皎愿意,她能把算盘拨得比沈从灵还快。
眼下不过是顾忌着沈从灵,慢悠悠地等着她而已。
若是将沈从灵交到于皎的手上,让她看管,估计能让沈从灵收敛不少脾气。
于皎丝毫不知侯夫人的心里生出了怎样的主意。
沈从灵一门心思算账更加不知。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厚厚的账本在她的手中逐渐翻到了后面,眼看着快要完工,边上却突然传来了于皎的声音。
“我算完了。”
沈从灵脑袋“嗡”的一声。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比我还快?”
于皎没法告诉她,对于一个上辈子掌府多年的主母来说,看账本算账这种事易如反掌。
若不是顾忌着她,于皎早就解决了。
向嬷嬷上前核验了一番。
“世子夫人的账目没有问题,又快又好。”
于皎“噌”地一下子站起来,满脸的不服气。
“骗人的吧!你一个小门户出来的丫头,竟然能算得比我快?”
这话一出口,陶氏连名带姓地低呵了一声。
“沈从灵!”
沈从灵一抖,意识到她失言了,她赶紧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
“这个不算,我们比别的。”
沈停云立马跳出来。
“大姐姐你不能这么耍赖!比什么都是你定的,现在输了,你不能不认!”
沈从灵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耍赖,只是不服气这个结果。
她没理,只能用激将法刺激于皎。
“怎么?你不敢?”
于皎笑望着她。
怎么会不敢?
只怕是一样一样比过去,这位大小姐的骄傲就要被她碾成渣渣了。
如此一来,日后的关系会有些僵。
陶氏因着沈从灵的话面色沉了几分,声音也跟着冷下来。
“既是比赛,就有输赢。难道比赛之前你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吗?你今日不光是技不如人,更能看出你傲慢自大,轻视旁人,如此行事,怎么能管家?”
这话说得有些重,沈从灵当即羞愧地整张脸都红了。
她哀切地望向自己的母亲,企图唤醒母爱。
可侯夫人将脸转开了。
沈从灵就去看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哥。
二哥少言寡语,道:“愿赌服输。”
沈从灵面上一白,没想到家里所有人都站在了于皎那边。
怎么会这样呢?
虽然她不怎么占理,但那不是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弟弟吗?
沈从灵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眼眶一热,难堪地当场就想哭出来。
可她不想被旁人看见,脑袋垂着,握紧拳头,硬忍着。
于皎温声道:“妹妹若是不服,每个月都可找我来比。”
沈从灵一听,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你就这么自信我赢不过你?”
“确有自信。”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谦虚,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后不约而同地无声失笑。
唯独沈从灵笑不出来。
“行!你等着,我好好训练一番,再找你比!”
“好,我等着。”
沈从灵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一口气闷掉了大半杯的茶水,稍稍浇灭了心中的怒火。
侯夫人陶氏见她三言两语钻了于皎的套子,又是发愁,又是想笑,给向嬷嬷递了一个眼神,便将对牌钥匙交给了于皎,慈爱道。
“日后这个家便交给你了。”
于皎郑重接过。
“多谢母亲。”
交代好了管家的事,陶氏便不再留他们。
沈从灵第一个冲出院子,打算回去好好磨练,一雪前耻。
她绝对不会让于皎这么得意的!
于皎拿到了对牌钥匙,当天便接手了府中的庶务。
先前接触是一回事,真的上手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侯府家大业大,比上辈子解鸣那点子家业多了不知多少倍。
可就是这样大的家业。
在沈枢出事以后,说倒也就倒了。
沈停云乖巧地坐在于皎的桌边,给于皎端了一杯茶水。
“嫂嫂累了吧?喝口茶歇歇。”
于皎接过茶水,脑海里浮现上辈子侯府其他人的结局。
沈枢死后,侯夫人陶氏大受打击,无心管府,产业渐渐凋零。只隔一年,定远侯便在一次边关战役中牺牲。
之后二公子受伤残疾,坐上轮椅,三公子和二小姐病逝,大小姐沈从灵下落不明。
陶氏大受打击,生了一场重病,泯然众人矣。
当时她自顾不暇,没有细想。
现在想来侯府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嫂嫂,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沈停云肉乎乎的小手在脸蛋上摸来摸去。
“没有,只是觉得停云生得好,日后定然顺遂一生。”
“真的吗?”
于皎捏了捏沈停云的小脸蛋。
“当然是真的了。”
既在一条船上,她便不会让这条船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