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网下去,渔网终于是不堪负担的报废了。
“靠,渔网破了!”李强看着手中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渔网啐了一口,“这渔网咋这么不经使!”
“你就别抱怨了,咱们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也就偶尔运气好才能抓上来一两条鱼,要不是小姜知青的提醒,咱们咋只知道冬天还能用这种法子捉鱼啊!”身材魁梧,长满胡子的关泉对着李强“指责”道。
“马了巴子,”李强看着关泉不爽道:“老子是这种人嘛!我只是后悔咋不弄一个结实的网来,这样就能捞更多的鱼了。”
李明看了一下带来的两个水桶里装满了鱼,出声制止了两人继续吵下去,“泉叔,爹,看看我们捞到的鱼,个头都这么大,今天不白来,这两水桶的鱼足够给大家今晚加一汤了。”
“这些鱼去掉水,应该有个百来斤,熬成鱼汤每人应该能来一碗了。”关砌看着水桶里的大鱼,嘴巴里分泌出口水,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熬鱼汤了。
李明想起了撞见姜柔煮鱼汤时分给自己那一碗鱼汤,那鲜美的滋味,可以说是他这一生喝过最好喝的鱼汤了。
……
众人踩着“咯吱咯吱”响的积雪往回走。冻硬的鱼尾巴在水桶里戳出冰棱,李明抱着沉甸甸的水桶,鼻尖还萦绕着江水混着鱼腥味,凑到姜柔身旁,说道:“姜知青你上次煮的鱼汤那味道我至今难忘,今晚这鱼汤要不我们去找关三奶奶让你来掌勺,咋样!。”
听到这话的李大嘴扛着报废的渔网小跑两步追上来,呼出的白气在胡子上结了层霜,“真的假的,我家那口子炖鱼总带着土腥味,小姜知青你煮的汤真的这么好喝嘛!”
李强用冻僵的手指敲了敲水桶,冰碴子簌簌往下掉:“我看行!小姜眼光毒,找鱼窝子一绝,煮鱼汤肯定更有门道。关泉,你说呢?”他冲走在前面的关泉扬了扬下巴。
关泉回头咧嘴一笑,胡子上的冰碴跟着抖动:“全听大伙的!不过说真的,小姜,你要是愿意露一手,屯里人保管把你夸上天!”
姜柔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搓着冻红的手指笑道:“我就是瞎琢磨,哪有那么神?不过要是信得过,那我就去试试。”
“我看行!”关砌觉得行,毕竟他们屯食堂那几个掌勺的厨艺什么样子的他们还不清楚,炖出来的鱼汤,不管怎么弄都有点土腥子味。
一行人说说笑笑拐进靠山屯,炊烟裹着柴火味从家家户户烟囱冒出来。
当屯里的人看到李强抬的水桶里那一条条肥胖的大鱼,很是惊讶,那大河里的鱼可是出了名的难抓,更别说这大冬天的,河里肯定都结了厚厚的冰层,这怎么抓上来的。
李强那嘚瑟的嘴脸让人看了就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当然没人敢,先不说人家是大队长,实力是没的说的。
众人来到食堂门前,食堂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热气混着煤灰味扑面而来。
掌勺的老李头正蹲在灶台前捅炉灰,抬头看见水桶里白花花的鱼肚子,烟袋锅子“当啷”砸在灶台上:“我的娘嘞!这大冷天的捞这么些个鱼,你们是把江龙王的家底掏了?”
其她妇人们听到老李头话,纷纷走过来探头往水桶里看。
“老张头你可别酸!”李强把水桶往水泥台上一墩,冻硬的鱼尾巴拍得台面“啪啪”响,“赶紧把你压箱底的大铁锅刷出来,今个儿咱们开锅炖鱼汤!”
老张头眯着眼戳了戳鱼身,冰碴子簌簌往下掉:“就你那破渔网能捞着鱼?莫不是偷了生产队的钢丝绳网?”
他这话刚落,李大嘴“噗嗤”笑出声,举着破渔网晃了晃:“您老瞅瞅,这网比我裤裆补丁还多,全靠小姜知青掐准了鱼窝子!”
姜柔被说得低头搓手,忽见墙角竹筐里堆着半筐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子,想起上次煮鱼汤时,用到野葱和野姜食堂不一定有,那去腥就只能用其它东西了。
老张头突然一拍大腿:“坏了!盐罐子早见底了,这炖鱼汤要是没盐,那不跟喝白开水嘛,这可咋办!
关三奶奶走上前,“没事,上回公社送的海带粉还剩小半袋……”
“那个有葱姜蒜嘛?”姜柔举手弱弱的来了一句问道。
“这大冬天从哪儿弄这玩意”
老李头转身掀开灶台旁的一个小陶罐里掏点东西,“这还有半块干巴掉的生姜,要是应该还能用,随后又朝旁边的陶缸,里面泡着半缸酸白菜,“正好切点酸白菜帮子,去去鱼腥味。”
看到酸菜,姜柔想试试做个酸菜鱼!
李明蹲在地上卸鱼,冻僵的手指捏着菜刀直打滑。
姜柔见状接过刀,刀刃在鱼腹上轻轻一划,冻得发硬的鱼肉立刻露出雪白的肌理:“老张叔,鱼要剁成大块,鱼头鱼骨先熬汤,鱼肉等汤白了再下——对了,有没有料酒?”
“料酒?那是什么东西?”老张头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一个叫朱素云妇人从厨房的一个角落掀开一处木板,从里面拿出半瓶白酒。
“料酒是啥子东西,白酒行不行?”
老李头看着酒瓶,越看越眼熟,一拍脑门,“朱素云,放下我的酒!”
朱素云手一抖,酒瓶在掌心转了个圈,标签上“北大荒高粱烧”几个字在煤油灯下泛着毛边:“老李头你抠门抠到骨头缝里!炖这么些鱼没点酒压腥,回头满屯子飘土腥味,你家虎娃还能娶上媳妇不?”她边说边拧开瓶盖,酒香混着冰碴味倏地漫出来。
老李头扑过去要抢,被李强半路截住胳膊:“哎哎哎,大队长在这儿呢,公物调配懂不懂?”他夺过酒瓶往姜柔手里一塞,转身冲老李头挤眼,“明儿我让供销社老王头给你补半瓶,就说队里记工分!”
“记个屁工分!”老李头抄起火钳敲了敲灶台,到底舍不得真发火,转而掀开酸白菜缸,捞出两棵帮子冻成青黑色的酸菜,“小姜你可着劲用,这缸还是去年秋天你帮着腌的——早知道留着等你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