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时分,民夫们停下手里的活计准备用餐。
曹变蛟带着他的部下架锅做饭,杜寒的骑兵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一同进食。
一路上,双方渐渐熟络起来,加之杜寒与曹变蛟关系融洽,很快便不分彼此,饮食起居都混在一起。
张斌良吩咐炊事兵将海货下锅,这些东西煮起来简单快捷,很快桌上便摆满了三大盆。
“俗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沿海之地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招待杜将军,只能准备些普通的海产。”张斌良比画着三个陶盆,随后端起酒碗说道,“海上不同于城里,没有厨子精心料理,只能随意煮了吃,请杜将军莫要见怪。”
杜寒见状也举起酒碗回敬:“多谢张将军盛情款待,这桌上的海产,在我们眼中可是胜过陆地上的珍馐美味啊。”
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杜寒明显感受到张斌良的热情,但这种热情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谈话内容多为各自的经历见闻,虽谈了许多,却并无实质性内容。
……虽说看似无获,但从与张斌良的交谈中,杜寒能察觉到他对袁崇焕的那份敬重。
海船装载能力极强,四百多辆畜力车运送来的近两万石粮食,二十多艘船就可装完。
至夜幕降临时,这些船只已全部装满货物。
因天色已晚,杜寒、张斌良与曹变蛟商议后决定当晚在名为李家窝棚的小村歇息一夜,次日清晨再分头行动。
次日破晓,曹变蛟率队返回,杜寒则带领自己的小队登上一艘沙船,船队启航驶往觉华岛。
觉华岛乃辽东第一大岛,形似东西走向的葫芦,西端如葫芦柄,东端似葫芦肚,两地各有山头,分别称作西山与东山,东山最高处海拔超过两百米,西山亦有百米之高。
整体地势南部陡峭北部平坦,无论西山还是东山,皆背靠南海,向北逐渐变得平缓,东部甚至形成了一片广阔的凹地。
在这片平地上建有一座小城,呈规则的长方形,南北长约一里有余,东西宽约半里左右,城墙高达三丈以上。
此城北墙开有一扇通往码头的主要城门,南墙设两扇小门,东西方向则未开门。
张斌良所言非虚,在船队驶向觉华岛途中,海面上常有船只出现,既有沙船、福船,也有广船,其中以沙船居多。
从船体浸入水中的深度就能看出,船上装载了大量货物,显而易见,觉华岛的商人们并非为了游玩而来。
抵达港口后,更是帆樯云集,大小船只连绵数里,粗略估计也有上千艘,港口周围建筑密集。
船只靠岸停稳之后,杜寒向张斌良致谢完毕,便率先进城拜见觉华岛游击将军金冠,而张斌良则留在码头指挥卸粮作业。
码头距离北城门约一里多地,道路宽敞,两旁商铺林立,其间点缀着几家酒肆与客栈,果然如张斌良所说,这里确实有青楼。
不过并非只有一家,而是三家。
当杜寒经过时,楼上的女子倚栏招手,娇声软语此起彼伏,服饰也五彩斑斓,其中竟有不少倭装与汉装混杂。
杜寒抬头望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倭女脸上,那张白嫩的脸庞上,短短的粗眉和猩红口唇中露出的黑亮牙齿,瞬间熄灭了他刚升起的一丝怒火。
这样的形象,即使她一丝不挂转三圈,杜寒也确信自己不会有丝毫波动。
觉华岛游击将军金冠满头银发,身体状况不佳,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与杜寒会面时,杜寒担忧他是否会突然晕倒。
金冠虽有游击将军的头衔,但实际上是一名文官,因此是觉华岛的最高行政长官,水师参将张斌良还需服从他的调度。
尽管山东布政司和辽东巡抚同意了转运右屯粮食的计划,但并未明确转运后粮食的管理者,金冠自然不愿多生枝节,于是将西山脚下的军营腾出交给杜寒,任其自行安置右屯的粮草物资。
这一安排表明了金冠的态度,他愿意提供场地协助转运,但这些粮食仍由金启综负责管理,出现问题与觉华岛守军无关。
金冠的病情较为严重,在此情形下,他更倾向于少惹麻烦。
觉华岛西山北坡地势平缓,沿山坡修建了一排排房屋,山脚下设有一座木制营门,这里原本驻扎着一营龙虎营水兵,现已交由杜寒接管。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大批量粮食持续运抵海岸,再由觉华岛水师运送至岛上,至八月下旬时,已有超过三分之二的粮草运至觉华岛,金启综这才松了口气,转运粮草的速度也随之放缓。
在即将步入八月下旬之际,杜寒留下庞宇率骑兵留守西山营寨,自己则随运粮队返回右屯。
令杜寒颇感意外的是,鲁之甲和李承先的骑兵依旧无所作为地滞留在右屯,并未发起所谓的突袭行动。
杜寒心中暗自叹息,所谓兵贵神速,如今耗费了这么多时间,谁又能知道耀州如今究竟如何了。
依金启保的部署,杜寒需率队前往觉华岛,暂且负责岛上粮食的监管,后续如何处置,则听从上方指示。
右百户所驻地随即热闹非凡,不论男女老少皆投入其中,开始大规模搬迁,杜寒借此机会也招纳了不少年轻力壮之人,麾下人数终于突破千人大关。
百余位正规军已全部换装,武器样式趋于简化,不再像从前那样繁复。
骑兵均配备修长的弯刀,短身管的后装火帽枪斜插于马鞍皮套内,马鞍旁还挂有狼牙棒、直刀、短斧以及骑兵盾。
这便是骑兵的标准配置,传统长矛、三眼铳、雁翎刀、弓箭等器械全然不见踪影,仅有少数擅长骑射者自备弓箭。
每位步兵都分发了一支后装火帽枪,一把刃长超尺的窄长,刀柄尾部套筒能将其与火帽枪组合成短矛。
没错,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