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背着沙袋训练未必算得上科学,但在现有的条件下尚属可行。
然而,当他看见队列训练时,眉头立刻紧锁,并非因为士兵毫无章法的动作,而是觉得阵型存在问题。
这些士兵正在练习的阵型,包括明军以及整个古代军队常用的形式,如方阵、圆阵、数阵、雁形阵和疏阵等,训练的方式是在将领的号令下迅速转换,以便适应不同战场的需求。
在古代士兵的训练中,排演阵法尤为重要,这是军队作战的基础。
唯有在平日加强队列阵法的训练,真正战场上才能配合默契,接受统一指挥。
杜寒虽不至于狂妄到完全否定这种阵型,毕竟这是千百年来的成果,但他决心打造一支火器部队,这种依赖于冷兵器作战的阵型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袁晓!暂停!都过来!”打定主意后,杜寒大声喊道。
袁晓赶紧命令队伍停住,与庞宇等人跑过来。
“从现在起,放弃所有过去的队列方式,只练四项!”所有人到齐后,杜寒立即宣布自己的决定,“第一练站姿,第二练向后转,第三练横队前进,第四练纵队行军。”
听完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世代从军,即便技艺平平,至少也曾有人指点过。
可从未听说谁这样操练士卒,任凭众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尽管心中满是疑惑,杜寒早已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不可撼动的地位。
众人彼此对视,却无人敢率先发问。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李源华。
清晨时分,李政便召集众人,宣布由李源华出任杜寒亲兵卫队队长,并重新挑选了一批精锐。
当时,众人对此颇有微词。
如今既然大家都心存疑虑,作为卫队长且与百户交情甚笃的李源华自然首当其冲。
在众人的热切注视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
“百户,这事儿似乎不太妥当。
戚少保练兵也没这么练过……”
“管别人怎么练,你们照我说的做便是,日后自会明白。”杜寒语气决绝,不容置喙。
他抬起手指向那些士兵,“鸟铳已足够,其余长矛等物一概舍弃,统统换成鸟铳,按我说的去练。”
此言一出,众人越发困惑。
鸟铳的弊端人人皆知,一旦发射完毕便如待宰羔羊般无助,如此配置装备岂不是送死?
“不必质疑,很快你们就会看到成效。
哪怕一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农夫,在三个月内也能成为精锐之师!我只用三天教会你们基础动作,剩下的交给你们自己。”说到这里,杜寒意味深长地扫视众人,“两个月后我将进行考核,排第一者赏银百两,士兵赏十两;第二名赏银五十两,士兵赏一两;第三名赏二十两。
若有人达不到要求,那这个队长的位置就别做了,有人正等着顶替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得知头名奖励高达百两银子,众人虽仍有疑虑,却抵不过银钱诱惑,一个个双眼放光。
杜寒下令解散士兵,开始单独训练这些队长。
然而,这些简单动作对他们而言竟极难完成。
杜寒毫不留情,手中小木棍挥舞不停,每人至少挨了十几下。
最惨的是王函,昨日未能有机会与杜寒交谈,今日特意赶往训练场汇报自己已提取出绿矾油并调配好新型火药。
谁知杜寒不仅未表嘉奖,反而顺手将其纳入训练队伍。
“百户,我乃读书之人,怎可与粗鄙之辈同练?依您所言,我也算技术型人才……”
话音未落,杜寒的小木棍已轻轻落在他的头上。
“你算什么读书人?举人及第了吗?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吗?如今你不过是一名军户罢了!是我杜寒麾下的士兵!赶快回去训练,不然有你受的!”说完,杜寒用力拍了下他的头,靠近低声说道:“你立功不少,可若想直接提拔为总旗,我得找个借口才行。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你若连刀都握不住,如何让他们服气?”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练,这就去练!”王函这才醒悟,连忙跑进队伍开始训练。
整整一个上午的训练,这八人总算初步掌握了队列的基本动作,其中最标准的是王函。
庞宇、王鹏、陈喏、林易、周士贤、李源华、袁晓七人颇为不服气,冷言冷语讽刺挖苦,被刚入军籍的王函超过,令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有些尴尬。
同样的动作,对王函说一遍就行,对他们却要重复多次。
他们难以接受,但杜寒清楚其中缘由,学识越高理解力越强,领悟得也更快,自然学得快。
所以说后来那支军队在艰苦岁月里,即便条件再差,没战斗时,认字和军事训练一样重要。
认字越多,越容易理解上级意图,否则连命令都看不懂,还谈什么打仗?
“基本动作就是这样,你们必须严格练习三天!”杜寒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们三天时间,所有人必须掌握要领,通过考核的赏银五两,不过关的扣三个月俸禄。”
众人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纷纷欢呼,觉得这么简单的事还有奖励,简直像是白捡钱。
但这也让大家疑惑,为什么百户大人去了趟宁远后突然这么大方?他能兑现这些奖励吗?
只有王鹏心里清楚,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的脑海里满是银光闪闪。
“解散吧,下午继续练。
王函,你留下。”训话结束后,杜寒让大家离开,单独留下了王函。
制酸区已被隔开,四周围了篱笆,形成一个小院子,院内摆放着一排水缸,中央是杜寒设计的简易硫酸发生装置。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息。
几名戴着布口罩的军户正忙着工作,看到杜寒来后立刻停下手里的活,上前行礼。
他们的手脸都有烧伤痕迹,黑一块白一块的,看起来很狼狈。
“大人,请看,这存放的是绿矾油……不对,是硫酸。”王函掀开水缸盖子,一股强烈的气味扑面而来,隐约还有些许甜意。
杜寒瞄了一眼,只见缸内盛满半缸液体,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颇有几分云蒸霞蔚的模样。
“确实出色!”杜寒真心赞道,“那硝酸呢?”
“在这儿。”王函盖上硫酸缸,又揭开另一只水缸盖子,“我按大人指示的方法处理硫酸,得到了这些,不知是否就是大人所说的硝酸。”
盖子刚开,一股浓烈刺鼻的气息涌出,杜寒忙掩鼻抬眼一看,见缸里盛着半缸浅黄液体,其色与先前闻到的气味让他确信,这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