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额外的一里多地保存了战马体力,若能准确把握机会充分利用,则可形成巨大优势。
显然,周通事等人非骑术高人,起初他们领先杜寒等人数百米,现已逐渐被缩短差距,继续下去必会被建奴追上。
眼看希望在前,追逐周通事的建奴拼力抽打胯下坐骑,压榨最后一点气力。
马嘴大张喘息不止,全力向前冲去。
很快,该股建奴已与杜寒等人并驾齐驱,并缓慢超越,两者距离仅约一箭之遥。
四方骑兵飞奔于旷野,如一幅移动的平行四边形画作般前行,远观颇具山水诗意。
然对身处其中的敌对双方而言,这场景无美感可言,却满溢死亡气息。
周同事一方战马渐显迟缓,昔日矫健身姿不复存在,脚步僵硬笨重,此前疯狂逃脱让马匹筋疲力尽。
那追击的建奴虽步步紧逼,其战马亦呈强弩之末。
杜寒等人因避免多跑数里地,反而逐渐甩开后方建奴,对方体力损耗终于暴露无遗。
杜寒一直密切关注建奴动静,此时右手稳握缰绳,左手高举于空划下一圆圈继续向左挥劈:\"左侧靠拢!保持速度!保持间距!\"
曹变蛟众人应声而和,跟随杜寒座驾稍向左侧调整阵型,全程战马步伐依旧匀称不紊。
那些盯紧周同事一行人的建奴专注于高速追捕,未能察觉稍处右侧位置杜寒队伍正逐渐拉近距离。
待靠近几十步远,杜寒一声喝令:\"全体准备——放箭!\"
瞬时,六箭离弦风声骤响,斜刺射向右侧建奴而去。
措手不及下,三名建奴瞬间坠马;另有一箭直贯马脖,箭矢深没其中锋锐外露,此疲惫不堪之马突遭致命一击,双前蹄跪地不起,身躯借惯性前翻转了个半弧最终四蹄朝天砸落地面,骑者一同倾跌难辨生死。
同时后方建奴慌叫连连,左手急扯缰绳躯体猛侧偏,坐骑眼珠怒瞪惊嘶着侧避,堪堪躲过前面摔倒的马匹。
不得不承认,该骑手技术和反应之敏捷绝非常人可比。
眨眼工夫,已有四名建奴中箭落马,剩下的二十余人这时才察觉情况不妙,转头望向右侧时,又见几支羽箭疾驰而至。
建奴顿时一片慌乱,有人躲避,有人摸出盾牌,战马也被挤得四处乱撞,速度骤降,二十余匹马挤成一团,混乱不堪。
第二轮箭雨只射中一名建奴,但效果显着——经过一番混乱后,建奴的战马气势全无,纷纷原地打转不肯前进了。
“跟我来!”
杜寒高举着长梢小骑弓大喊一声,带领曹变蛟等人在百步外呼啸而过,紧接着一个急转弯,迅速出现在建奴队伍正前方。
按杜寒这个现代人的概念,不过跑出了三百多米,用时约一分钟。
早已惊魂未定的周通事回头一瞧,不禁喜上眉梢,忙催促战马继续飞奔。
若非被庞宇牢牢绑在马鞍上,他不知要摔下来多少次了。
“随我冲锋!”
话音刚落,杜寒便率先策马狂奔而出,曹变蛟紧随其后,冲刺的速度比庞宇和陈喏这两个夜不收还要快。
那些建奴还在艰难地控制着战马,看见杜寒冲来,急忙弯弓搭箭回射。
可杜寒冲到百步开外接连射出数箭,然后立刻带马转向,从侧面绕回建奴正面,始终保持一百五十多步、大约一百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曹变蛟等人亦效仿此法,射出两箭随即撤退。
这种打法充分发挥了马匹体力分配的优势。
尽管建奴怒吼连连,但由于他们的马匹早已疲惫不堪,再也无法提速,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寒等人缓缓后撤。
此时,一名似乎担任小头目的建奴举起长刀不断吼叫,指挥其余建奴重新列队,意图等待后续增援汇合后再做打算。
距离四百多步远处,之前追击杜寒等人的建奴也赶了过来,然而他们的战马已没了先前冲锋时的气势,速度越来越慢,步伐从跃步变为快走。
眼下的形势是:周通事在最前方拼命逃跑,但因为这一路过于激烈,他的战马明显力不从心。
杜寒等人保持百步距离紧跟其后,暂时休息调整。
得益于对战马体力分配的重视,他们的坐骑尚且精力充沛。
在他们前面百余步处,约二十名建奴正在重整阵型,试图让疲惫的战马稍作恢复。
而在更后方两百余步的位置,另有二十多名建奴正驱赶疲惫的战马赶来,由于体力接近耗尽,速度非常缓慢。
“还有没有胆量随我再冲击一次!”
杜寒回身大吼,并未等待曹变蛟等人回应便径直冲向敌军。
良机转瞬即逝,必须以最快速度制造更多混乱,否则一旦这些建奴成功汇合将麻烦不小。
目前他们最大的疏漏就在于轻敌,企图一口气歼灭这支明军。
倘若对方转变策略采取梯队逐级追击,要想全身而退就会困难重重。
杜寒如一阵疾风策马冲去,目标极为明确——就是那个大声吆喝手舞足蹈的建奴。
此人显然领头者,从建奴骑兵的人数判断,很可能是位佐领官,也就是建州语中的牛录额真。
眼见杜寒等人奔驰而来,建奴头目转过头大声呼叫,指挥手下做好迎战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建奴迅速拉弓上箭,严阵以待,等着杜寒一伙进入射程。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粗大的箭矢突然袭来。
杜寒对自己手中的这把大梢小骑弓极为满意,因其力道十足,让杜寒能够在敌军放出羽箭之前抢先出手。
建奴首领正专注下达指令,丝毫未料到杜寒会在这么远的距离对他发动攻击。
当破空之声骤然在耳边炸响时,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已然来不及,“噗”
的一声,箭头自他右耳下方刺入,这支箭头如铲状的重箭不仅划破了他的盔甲护翼,更将他的脖颈砍断了三分之一。
剧痛之下,这名建奴首领并未立即倒下,当他触碰脖颈,看着满手的鲜血时,终于发出了一阵尖锐凄厉的惨叫,身体慢慢从马上滑落。
主将受伤引发了建奴们的慌乱,他们急忙张弓射箭反击。
然而这次杜寒并不选择后退,而是继续向建奴发起冲锋,并再次放出一支利箭。
箭离弦飞速而去时,另一支箭也朝杜寒射来。
就在箭头即将逼近眼前之际,杜寒高举骑弓奋力一击。
伴随着清脆的“当”
声,他的弓身正好砸中箭杆,那箭被弹开后斜斜飞出,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后缓缓坠地。
而与此同时,杜寒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嚎叫,原来是曹变蛟的一名随行兵士脸部被箭洞穿,箭头从前脸直贯后脑而出,他捂着伤处惨呼一声滚落马下。
其他四人丝毫没有迟疑,在杜寒的带领下如旋风般疾冲而至。
建奴慌乱之间只发射了两轮箭雨,五人便如切豆腐一般轻松穿透其防线,深入敌人内部。
建奴虽精于射箭技艺,但在马上肉搏厮杀方面并没较明朝精锐部队显示出更多优势。
加之己方坐骑疲倦不堪,先前领队的头目已被射杀。
在杜寒一干人的暴风袭击之下,只是几个回合,已有十余名建奴丧命马蹄之下。
剩余的建奴惊恐万分地发现,这五位明朝军人何等英勇无敌,尤其是为首那将领威猛无匹,其所至之处骑兵尽数被砍落马下,无一生还!
其余四人也同样势不可挡,所经之处血染黄沙,断肢横飞,首级滚地。
转瞬间,己方从众多的人数占据绝对上风变为七骑残存而已,曾经的优势荡然无存。
这般情形下,只需再来一个冲击,整队都将全军覆没。
即使是悍勇的建奴也毕竟是封建农奴制下的部队,习惯顺势压人而缺乏逆势战斗的心理准备。
形势有利之时自然是连连进击,肆意戏弄与砍杀人,但一旦不利则再无斗志,逃出生天方为首选。
这些残余的建奴心中已起动摇之念。
此时杜寒等人毫不停顿再度杀来。
这一次,由曹变蛟打头阵,一名建奴刚刚举刀要劈,就被曹变蛟的烈马一闪即逝掠过身旁,紧接着建奴的头颅高高飞起。
令人惊悚的一幕出现,那无头的躯体却仍端坐于马上,鲜血如喷泉从脖子断处狂喷而出,而举刀的手仍保持防守姿态,场面诡异而恐怖。
面对这一幕,一位建奴看得脸色苍白,还没等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曹变蛟已一击得手,迅速冲到他的马前。
长刀带着破风声直劈而下。
幸亏这位建奴反应不算太迟钝,在仓促之间横刀挡架,才使曹变蛟的长刀偏离方向,刀尖沿着锁子甲划了过去,迸出串串火花。
曹变蛟的战马飞奔向前,那位建奴暗自庆幸死里逃生。
可没等到松口气,杜寒的战马便疾驰至眼前,手中高举的长刀蓄势待发。
此建奴顿觉心胆俱裂,全然丧失了再战的信心,嘶喊一声弃刀拍马逃离,才勉强躲过杜寒长刀的攻击范围。
杜寒的长刀带着劲风重重劈下,刀尖险些触及那建奴的后背,狠狠斩在马背上,长刀深深嵌入,直至马骨之中。
战马悲鸣一声,双蹄腾空直立起来,随即疯狂奔窜。
这强大的冲击力致使杜寒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
马背上的建奴也被甩下了马来。
刚一交锋,又有两名建奴被挑于马下。
剩余的建奴惊呼一声,拼命驱策坐骑朝同伴方向亡命狂奔。
此时,赶来增援的二十多位建奴仍在百步之遥,而杜寒等数人却已在眨眼间瓦解了面前这支队伍。
“追!绝不能让建奴有喘息的机会,先以弓箭射杀他们主力!”
眼见建奴朝着大部队奔去,曹变蛟等人不约而同勒住了缰绳。
杜寒瞧此状怒喝一声,迅即抽下随身骑弓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