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颗建奴首级,必然伴随大量的银钱奖赏及额外奖励预期,这让徐六内心对杜寒充满无限感激之情。
收拾妥当这五个首级之后,徐六拉住缰绳准备上马离开。
转念间又折转身回来:
“我的叔父是在毛帅手下担任参将的徐景柏。
若是杜兄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到东江来找我,到时候我可以为你引荐一番。”
“那真是太好了,徐兄请快快上马吧,后会有期!”
杜寒也十分客气地回应。
随即,徐六纵身跃上马背,带着两名随从飞速离开。
“寒子,你连这人的根底都不清楚,就把五颗首级直接送给他了,这未免也太……”
要知道这五颗首级可值两百多两银子呢,就这么轻易被杜寒送出去了。
李政一想到这儿就感觉惋惜。
“李叔,交一个朋友也就等于多一条路可走,首级以后还能再得。
能够与东江军的人搞好关系,怎么也不会是一件坏事。”
杜寒笑了笑,挥手示意众人:“准备一下,咱们出发吧!”
紧接着,众人迅速爬上各自的马匹,驱赶着载满战利品的骡马往右屯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大家都兴高采烈,热烈地谈论着对未来的向往。
毕竟这么多年的血海刀山,头一次斩杀了这么多——不,不是建奴而是真奴的脑袋,还顺利牵回如此之多的牲畜,这一趟绝对赚大了。
明朝军队规定,所缴获的东西归个人所有。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不少牲畜,其中包括一些相当优秀的战马。
在心存感激的同时,每个人也更加敬佩杜寒,有他这样的首领愿意大方地与大家平分收益,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杜寒不仅勇猛善战,还能率领大家赢得胜利。
所以,今后就跟随他一起奋斗了!
至于之前杜寒把建奴的首级赠送给徐六这件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而且杜寒说得也有道理:多一个朋友也就多一条路嘛。
虽说对东江军稍有些轻视,然而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
朝廷虽拨给关宁丰厚的粮饷,但实际上分配到每个士兵手里的却少之又少。
拖欠粮饷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如果哪个士兵没被欠过饷,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辽东人;要是某个军官从来没亏待过部下粮饷,都不好意思声称自己曾在辽东任职。
日子过不下去导致逃跑的情况数不胜数。
每年辽东都有大量士卒因生活艰难而逃亡。
谁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可能会步他们的后尘。
那么,杜寒今天的举动其实是给大家铺设了一条活路啊。
返回右屯的路上,杜寒终于有了时间认真思考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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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天启五年。
那位被称为木匠皇帝的陛下只剩下两年的寿命,接着就会进入一个更黑暗的时代。
那个时期将会有一位极度无能的君主,十七年的统治期间除了一味增加赋税压迫农民,使北方爆发大规模起义之外,简直毫无作为。
这个人称得上异常勤勉:“每天闻鸡起舞、半夜都不得休息,常常因过度劳累而生病,宫廷内几乎没有任何娱乐享受之事。”
然而仅靠勤恳并不能成为一名好君主。
如果是这样那明君就太好当了,要是单凭道德上的表现就能当个英明之君,那王莽简直就是一代圣贤了吧,为何还会被人骂至今?说到底,这家伙的问题就在于太勤劳过度。
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个振兴朝纲的明主,整天疑神疑鬼地到处找奸臣,并且见人就是杀。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担当意识,每次出问题就把责任推卸干净。
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个替罪羊背负骂名,从未主动承担责任,直到最后一刻还假惺惺死不认错,执意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转嫁给他人。
在这样一个老板手下工作,显然没有未来。
好不容易穿越回来,何苦跟这么个人去生闲气呢?至于跟随建奴那边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人家第一代是叛徒第二代成了栋梁之才,也不能让自己颜面尽失啊。
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家儿郎,骨气还是要有的!
还有那建奴标志性的猪尾巴小辫子,丑得要命,光是看着那些古装戏里的人物就觉着恶心,现在竟然有机会重新来过,总不能再去自我糟蹋吧?
那么流民队伍?
还是算了,这些人破坏起来很在行,但建设方面简直一塌糊涂。
一击之下就被建奴打得全军覆没,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单干?
要单干首先需要人、武器和地盘,而眼下自己一个都没有,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然而,若能集结起一支队伍,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且不论**对文官乱砍滥杀时多么嚣张,但面对那些手握兵权的军阀,**也得收敛得多。
左良玉到哪都横着走,比起农民军厉害不少,但**敢对他放个屁吗?
所谓的文尊武卑,归根结底是自身实力不足。
有哪个文官敢对左良玉摆架子?
在这乱世之中,掌握武器才是真理,尤其是能够改变局势的新式武器。
建奴从小练骑射,想临时训练军队以平均箭术超过他们几乎不可能。
只靠冷兵器刀枪剑戟想闯出一番天地,那更是天方夜谭。
只有火器是突破的关键。
线膛枪听起来高深莫测,但早在百多年前欧洲就造出来了。
其实手工拉线机结构简单,稍微有点钳工基础就能操作,杜寒如今完全可以自制。
还有各类**,原理也都不算复杂,制作一个并非难事,关键问题却在于:在手工时代根本无法量产。
制作几把用于防身尚可,但要为整支部队大规模装备就太难了。
那么以当前的生产力,什么样的火器最适合呢?
穿越了居然还想着研究燧发枪?作为一个精通轻武器构造的人,杜寒觉得这是对自己专业水准的一种亵渎。
很多着名的**出现的时代,生产水平与明代相差无几。
老外们在那个技术水平下都能造出来,我们作为后世来客没有理由做不到。
毕竟咱们这个文明古国,在人家祖先还在山洞涂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完整的文字体系了。
杜寒思绪万千之际,已到下午,远处残破的右屯城墙映入眼帘。
庞宇和陈诺向众人道别,带着分得的战利品准备离去。
\"有幸与百户共同作战,真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日后若有弟兄投奔百户,望百户勿要嫌弃。”
尽管辽东现在局势混乱,部队士气低迷,逃兵现象频繁发生,但是各位将领却毫不在意,甚至少几个士兵还能多领几个空饷。
通过这次一起作战的经历,庞陈两人认定杜寒是一位可靠的大哥——仁义大方、勇猛善战、善于交友。
他刚与徐六接触便建立了深厚的联系。
“回去我跟上面说一声,争取重新整合编制,估计不久我们又能共事。”
杜寒也未客套,直接答应下来。
鉴于右屯附近几个夜不收小队全部阵亡,自己有俘获的建奴首级作保障,再加上从黄太极手下缴获的特殊骑弓,把这些夜不收纳入自己的麾下应该是没问题的。
送走了庞宇陈诺一行人后,杜寒等人驱赶着满载的牲口缓缓驶向右屯。
守门的小兵看着这群牲口的数量都愣住了,连嘴都合不拢。
根本不需要特意宣传,这支载着几十头牲口的小队还没进城门,城内的群众已经纷纷围聚过来了。
当他们看到大量真实的建奴首级时,整个右屯瞬间炸开了锅。
街道上喧闹不止,杜寒一群人只能牵着马匹在人群中慢慢前行。
“啧啧,这么多战利品,你该不会为了邀功请赏造假吧?这些都是真的建奴首级?”
**年纪约在十六七岁的少年挤到杜寒身旁,一边探手翻找马架筐里的首级,一边嘴里连连赞叹。
这少年名叫曹变蛟,是游击将军曹文诏手下的一名营兵百总,奉命驻守右屯。
由于隶属不同的军事系统,杜寒虽认得他,但平日交集并不多。
“别乱说话!你自己仔细瞧瞧,这不是真奴是什么?”
杜寒语气有些不悦的回应。
凭借叔父曹文诏的庇护,曹变蛟与他同为百总的叔叔曹鼎蛟在右屯一向目中无人,年少气盛的两人到处 swagger(跋扈)。
即便杜寒身为候补千总,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如此——夜不收里虚职众多,候补千总算什么?手下不过寥寥几个士兵,甚至还比不上曹变蛟麾下的什长兵数量。
然而今天,面对杜寒难得的顶撞,曹变蛟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嬉皮笑脸地提着一条猪尾巴小辫儿将一颗首级举到杜寒面前晃动。
“你看嘛!”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促狭。
正值酷暑时节,那些人头已经开始泛出异味。
那颗首级灰白的脸庞挂着一双半睁无神的眼睛,似盯着杜寒看,让人不禁生出恶心之感。
“你在干嘛?赶紧放回去!”
杜寒不满地推开他的手臂。
“好好,我就放回去了。”
曹变蛟笑着把首级丢回筐中,然后拍拍手道:“不是只有真奴才会有小辫子呢。”
在这辽东战场之上,这类灰色地带心照不宣:剃成建奴发型、拖着小辫子的汉人都算汉奸;因此即使斩获汉旗的首级后冒充努尔哈赤族裔,上级军官往往装聋作哑以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