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文甲?雁翎刀?”
刘铁钢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写满困惑。
他转头看向身旁同样茫然的梁浩和雄霸等人,轻轻摇头:“俺打铁这么多年,从没听过这些名号。”
萧辰唇角微扬。
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勾勒起来。
“看好了。”
他手腕轻转,树枝在沙土上划出连绵起伏的纹路:“山文甲,甲片形如山峦叠嶂,环环相扣。”
树枝尖端又快速描绘出数道优美的弧线。
“雁翎刀,取其形如飞雁展翅,刀身略带弧度,劈砍时力道更沉,破甲如削泥。”
刘铁钢虎目圆睁。
突然一个箭步冲到萧辰身旁,魁梧的身躯竟蹲的像个求知若渴的孩童。
他生满老茧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描摹着沙地上的线条,眼中渐渐燃起炽热的火焰:“大帅这一说,俺就开窍了!甲要打成山字连环,刀要带三分雁翅的弧度!”
“正是!”
萧辰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具体的式样和锻造要领,稍后我详细绘制给你。”
刘铁钢恍若未闻。
全神贯注的盯着地上的图案,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于铁匠而言,没有什么比打造神兵利甲更令人心驰神往的了!
哪怕是旁边的雄霸等人,目光中也充满了火热,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身穿山文甲,手持雁翎刀的威武场景了!
膳后,众人散去。
萧辰带着刘铁钢和周野回到营帐,铺开宣纸,笔走龙蛇。
前世对冷兵器的痴迷此刻排上了大用场,他笔下渐渐浮现出山文甲精妙的叠片结构和雁翎刀流畅的弧线。
每一处细节都标注的清清楚楚,连甲片衔接的角度、刀刃淬火的要领都一一注明。
“铁钢大哥,你看。”萧辰将墨迹未干的图纸递过去。
刘铁钢一把夺过图纸,完全忘记了尊卑礼节。
当他看清纸上精妙的结构时,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涨的通红:“神乎其技!这简直是天工开物啊!”
他颤抖的手指轻抚图纸,仿佛在触碰绝世珍宝:“这甲胄防御无双却轻便灵活,这刀刃弧线完美,劈砍时定能借力打力。”
如果不是萧辰还在这,他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着手锻造了!
萧辰含笑不语。
见到雁翎刀都如此激动,若是让他看到陌刀的锻造图纸,怕是要当场跪地拜师了!
沉吟片刻。
萧辰再次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又勾勒出几幅简画。
他端详片刻,打断了仍沉浸在兴奋中的刘铁钢:“你再看看这些。”
刘铁钢如梦初醒,连忙将手中视若珍宝的铠甲图纸仔细折好收入怀中,这才双手接过新图纸。
待看清内容,他浓眉一挑:“大帅,这……这是锅具?”
纸上赫然画着锅盘之形,与他期待的兵器大相径庭。
“不错!”
萧辰搁下狼毫,指尖轻点图纸:“而且要特制的大锅——”
“锅口六尺见方,深三尺,壁厚一寸半,铁盘长八尺宽六尺,深一尺。”
刘铁钢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六尺大锅?!”
这般尺寸的炊具,莫说炒菜,就是煮头牛都绰绰有余。
他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萧辰不待他发问,直接道:“能打造?”
“技术上不难……”
刘铁钢挠着胡茬,偌大的手掌比划着:“就是费些铁料,若全力赶工,两日可成。”
“很好!”
萧辰眼中精光一闪:“两日后我派人来取,此事优先,之后再铸兵甲。”
待刘铁钢揣着满腹疑惑匆匆离去。
周野终于忍不住开口:“萧辰,这般巨锅究竟……”
萧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负手而立:“周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若说山文甲与雁翎刀是为大夏军铸就锋利的爪牙。
那么这一口特制的巨锅铁盘,便是要为大夏军锻造一副铁打的肠胃!
大岭山脉的盐矿如同一条沉睡的银龙。
而这些特制的器皿,正是唤醒这条银龙的关键钥匙!
醉仙楼的合作一旦敲定,必定大批采购,单靠原先的小作坊式炼制,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见萧辰讳莫如深,周野会意不再追问。
却见少年突然靠近,压低嗓音道:“周叔,你觉得狩猎队中谁最值得信任?”
周野闻言身形一滞。
警觉的环顾四周,声音低沉道:“小辰,你怀疑狩猎队有人生了二心?”
“那倒不是。”
萧辰摆手轻笑,随即神色一凛:“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干系重大,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不得不慎之又慎!”
周野望着少年严肃的面容,不由苦笑:“小辰啊,你现在做的哪一桩不是掉脑袋的勾当?”
萧辰一时语塞。
细想之下,无论是私建军伍还是开矿炼铁,确实都是诛九族的重罪。
这般想来,倒也不在乎再多一件了。
“狩猎队都是乡里乡亲,大体可信。”
周野沉吟道:“若你仍不放心,不妨从中精选几人。”
“正有此意。”
萧辰颔首,说道:“人数不必多,五六个足矣,水性一定要好,此事就劳烦周叔了。”
周野郑重点头。
忽而想起什么,抬头问道:“顺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萧辰靠在太师椅上,指尖轻叩扶手:“待他伤势痊愈,便接到烁山来。”
如今孙杰一党已除,烁山内部安定,即便李顺断了右臂,担任典粮官一职应当无碍。
起身舒展筋骨。
萧辰笑道:“左右无事,不如逛逛烁山?”
周野会意一笑。
……
夜幕降临。
江州城,一处幽暗的密室。
摇曳的烛火将主座之人的身影分割成明暗两半,鹰钩鼻投下的阴影宛如刀锋般锐利。
“都安排妥当了?”沙哑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跪伏在地的黑影恭敬应答:“回大人,万无一失,绝不会让人察觉是我们所为。”
“很好!”
主座之人缓缓起身,烛光恰好照亮他半边阴鸷的面容:“区区一个县城掌柜,也敢坏我大事,自寻死路!”
他黑袍翻涌如夜鸦振翅,伫立窗前凝视着渐被乌云吞噬的残月,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醉仙楼,只能是我的!”
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吞没。
放箭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火星在灯芯上诡异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