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刚才你所说的那位宋时轮,是哪位?”
李辰边和大伙儿一起吃饭边问陆三渊道。
老夫子也实在是饿得慌了,吃得正香,连胡子上都沾上了白色的馒头渣儿。
他正咬着一口馒头,又着急回答李辰的话,结果一不小心,那口馒头就噎在了喉咙口,顿时眼泪汪汪,幸好旁边徐江给他端来一碗菜汤,这才顺了下去。
“见笑了,各位执事,老朽这实在是饿得急了。”
陆三渊满脸通红地道,也不知道是被噎的,还是被臊的。
说起来,自己来见李辰之后,一直在丢脸,他现在都不知道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了。
唉,怎么自己这样一个堂堂当世大儒,在这个乡野小山村的辰哥儿面前,搞得像是在耍猴戏儿似的。
丢人哪!
“无妨,任是谁饿了大半年,也是这样的,无论你我,莫外如是。”
李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陆三渊站起来左右看去,摇了摇头,“人太多了,实在不太好找。不过,我记得,他的栖所是一百零六号,好像是和我们象山书院的其他三位夫子同住一屋。”
“好,若有闲暇,我必去拜访。”
李辰点头,不过突然间想起陆三渊说过,象山书院还残存有部分师生的事情,便又再问道,“夫子,你们象山学院剩下的那些先生和学生,目前也都安好吧?”
“目前还有十四位先生,四十二个学生,我准备,就靠他们作为师资班底,再建书院。”
陆三渊道。
“甚好!不知道,那些先生,都是何等人才俊杰?”
李辰问道。
“哈哈,要是说这个,我还真得向大执事夸一夸他们。”
陆三渊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后,又将最后一滴菜汤喝尽,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来,抹了抹嘴巴笑道。
听着他的讲述,李辰缓缓点头,同时心情愈发愉悦了起来。
刚才提到的那位曾任参知政政的宋时轮,就是个中翘楚。
但若真正论起来,他只不过是其中官位最高的人而已。
其他的那些先生,却是个儿个儿术业有专攻的人才。
秦七韶,精通数术学问,原本也曾入仕为官,后来得罪权贵,被贬为布衣,一怒之下来象山书院教书。
张炎,曾以一首春水词名动儒林,也便得了个雅号,叫张春水,被喻为十年才俊,意思是,十年才出一个的大才子。不过他平生性子闲散,不喜做官,也在象山学院教书为乐。
沈恬,精通格物学,也就是后世的物理,据说也是大家。
喻浩,擅长匠作与建筑。
甚至,还有一个叫许圣微的医道圣手,平生最爱钻研医术,连天子召见都隐入深山不听宣。
还有一个叫陈博的农学家,无心仕途、专事农学,与许圣微倒是同路之人,原本都隐于深山,后来被陆三渊请至象山书院,教授农学知识。
……
虽然这些人李辰全都没听说过,但料想没有一个是藉藉无名之辈,尤其是,这些人,居然五花八门,什么类别的人才都有。
如果依靠这套班底,李辰再加以点拨,没准儿就能实现一个跨越时代的科技小爆炸、造出某些功能近乎于近代的东西也未可知。
于是,他专门叮嘱徐江,这几天,就先跟着夫子,把学院的那些先生和学子都凑齐了,统一安置好。
这些人才,他一个都不准备放过,全部都要用起来。
至于怎么用,他还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
当然,请这些人出山,也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连老夫子听了他的想法都苦笑摇手,说他顶多就是能帮着去说说,但成效如何,他真不好确定。
毕竟,这些人都是极有个性、高傲非常之人,朝廷都不能让他们摧眉折腰事权贵,更何况让他们委身于一个小小的、甚至都提不上嘴的田间乡社来做事,难度实在太大了。
李辰只是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有些事情,要做来看看才知道结果如何。
……
北雁关。
镇北王府深处,一间幽静的书房内。
王妃徐婉容正襟危坐在红木太师椅中,仪容威严。
门外,一个小丫鬟领进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那人紫袍大袖,头戴翅帽,腰束革带,挂了一条银鱼袋,进了门便向徐婉容长揖到地,“下官赵子文参见王妃娘娘。”
那正是王府长史,也相当于镇北蕃王国中的宰相,只不过品级属于正三品,比朝中宰相低了至少一品。
这也是亲王府属官与朝廷的主要区别之一。
并且,这个长史是由朝廷任命的,可不是梁天自己能任命的。
而寒武境内的地方官,梁天一个人也无法任命,需要这位长史大人代表朝廷亲自面试除授、颁发告身。
“免礼平身。”
徐婉容微微一笑。
待丫鬟奉茶后,便喝退了她们,单独留下了赵子文。
“子文,你是我父亲门下弟子,也是我父亲亲自推荐到亲王府中的长史,所以,不必拘礼,请坐。”徐婉容道。
“谢谢娘娘。”
赵子文见周围无人,神色略略放松下来,坐在了徐婉容对面的椅子上。
“子文,你我不是外人,甚至情份浓甚血亲,所以,姐姐若有事求你,你当如何?”
徐婉容直视着赵子文的眼睛,低声问道。
其实,赵子文就是她父亲徐阳代表皇帝安插在镇北王府中的一双眼睛,就是为了时刻监视镇北王,不让镇北王坐大坐强。
若是说起来,甚至包括徐婉容都是徐阳的另外一双眼睛。
所以,徐婉容和赵子文私下的关系,自然也不必再说。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子文重重地点头道。
他是靠着徐阳一路高升而起的,自然,对徐家死心塌地,包括对徐婉容也是如此。
在他这里,梁天这位王爷说话的分量都未必比得上徐婉容的一句话。
“我已经探明王爷的心迹,他就是想奏明朝廷,将铁券丹书传给梁红玉,甚至扶她成为镇北大将军。
而那梁红玉,岂是普通人物?你也应该知道,她若拿了这免死金牌,成为镇北大将军,我儿宏德,就要被她一生欺压。
没有这份铁券丹书,即便我儿日后接任了这王爷之位,有那梁红玉在,也必被她压制一生,王爷和我百年之后,在北雁关中,他的位置也未必坐得稳啊!”
徐婉容轻叹了一声道。
赵子文一怔,低声问道,“王妃娘娘,莫非,你是想……”
“我想让王爷,只有一个子嗣。”
徐婉容眯起了眼睛,眼神阴森了起来。
“这……”
赵子文吃了一惊,他怎能不明白徐婉容之意?
“我知道,你与鄂金多部暗中交好,为安抚他们不使作乱,做出莫大功劳。
王爷能专心在北雁关拒止北莽,也有你安抚鄂金之功。
现在,鄂金的刺客白额真王女苏苏刺杀了阿日斯兰,势必会惹得北莽大怒,征讨鄂金。
鄂金眼看便要遭这无妄之灾,不过,鄂金八部要是献出苏苏,是不是就可以让北莽怒火稍歇,免于战事呢?”
“王妃娘娘,那白额真王女不是已经放回去了吗?”
“我当然知道放回去了,目前不是还没回到鄂金吗?如果,鄂金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势必恐慌,因急于平息战事,势必要抓捕苏苏献与北莽,那,他们就必须要南下寒北了,甚至不排除边境再燃战火。
而梁红玉,据说正沿西北而去,目前已经到了青州府平阳县一带。
估计,她代父巡察,必会向北而去,直至玉寒关。
若是北境玉寒关战事突起,她身为寒武郡主、北雁关的将军,那必是要亲身上阵的吧?
若是,她战死边关,死后追封镇北大将军,无论王爷还是她自己,怕也是提前得偿夙愿了吧?”
徐婉容眼中现出了阴毒至极的神色,冷笑一声道。
抬头望向了赵子文,“若是,梁红玉死了,我们又抓到了苏苏,我儿再亲临一线,指挥作战,击退鄂金人的进攻,立下泼天功劳,无论铁券丹书还是未来之位,俱都稳了。
那时,子文,你可就未必再屈就于这寒武之地王府中任个三品长史了,而是有可能再进一步,回去东府,任个从二品的参知政事,未来,就算任上中书门下平章事,继吾父,执掌东府,也未必没有可能。
你,以为然否?”
赵子文瞬间眼神热切了起来,重重点头,“但听王妃娘娘吩咐!”
“甚好!”
徐婉容微微一笑,眼神愈发阴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