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于德海的房门开了。
李婉丽低着头走了出来,脸色发白,怀里抱着那件古风长裙,绣花裙摆皱巴巴地垂下,遮住了她的双腿。
此刻她已换上白色 t恤和牛仔短裤,短裤边缘露出几道淤青和红痕。她下意识地将长裙抱得更低些,挡住自己的腿,随后快步朝剧组化妆间走去,逃跑似的。
李婉丽刚进化妆间门口,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配角女演员赵小曼迎了上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关切地说:“婉丽,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两个包子。”
说着,她拉着李婉丽坐下,把包子塞到她手里,“待会儿那场戏挺累的,估计得拍到后半夜,赶紧吃点垫垫肚子,不然可撑不住!”
“谢谢小曼姐。”李婉丽接过包子,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刚要咬一口,场务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李婉丽,你怎么还在吃?衣服换好了没?妆补了没?不会打算穿着短裤上场吧?快!造型师都等着呢!”
李婉丽赶紧把包子塞回塑料袋,匆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
她跟着场务冲到造型区,造型师二话不说,抓起一件月白纱裙就给她套上,又迅速整理好发髻,插上珠钗。
化妆师等她造型一弄好,立刻扑上来补妆,晚上有一场动作戏,眼线画得格外凌厉。
这时,导演周翔那边已经在喊:“人呢?还磨蹭什么呢?开拍了!”
李婉丽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就被匆匆忙忙推上了场。
在剧里,她只是个小配角,饰演女一身边的贴身侍女,没几句台词,更没什么话语权。
这个角色还是她付出“巨大代价”才换来的,放弃?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只能咬牙坚持演好,盼着能慢慢攒点机会。
拍摄正式开始。
这场戏设定在宫廷夜宴之后,是女主与男主的一场激烈对峙,场景布置在一座悬空花廊。
琉璃灯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纱帘随风飘舞。女主身着一袭鲜艳红裙,质问男主为何背弃盟约,随后两人便大打出手。
李婉丽饰演侍女首领,需吊着威亚在花廊高处,提着道具灯笼,为这场戏营造背景氛围。
灯光亮起,威亚升空,李婉丽被吊到了五米高的花廊顶部,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铜制灯笼。
夜风吹过,纱帘不时拂过她的脸庞,鼓风机强劲的风力吹得她薄纱裙呼呼啦啦,冻得她手指渐渐发麻。
导演一声“Action”,主演们瞬间入戏,台词你来我往,现场气氛紧张到极点。
李婉丽努力稳住身体,竭力保持侍女的端庄姿态。
然而,刚吊了不到一刻钟,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间发黑,手一软,铜灯笼“哐当”一声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在花廊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搞什么!”
导演周翔猛地摘下耳机,跳起来破口大骂,“李婉丽,你干什么吃的!连道具都能掉!”
他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再骂,场务突然惊呼:“导演,不好!她晕过去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李婉丽在威亚上软绵绵地垂着,脑袋歪向一边,显然已经昏厥。
周导一愣,火气瞬间转为焦急:“快!把她放下来!送医院!”
他转头冲着副导演吼道,“别傻站着!安排辆车,再找个备用演员顶上!”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放下威亚,小心翼翼地将李婉丽抬到担架上。
周导黑着脸,挥手让人赶紧送医院,心里直骂晦气。
配角再不重要,也不能死在片场啊!出了人命,剧组得背锅不说,刑事调查肯定会拖慢拍摄进度,经费还得超支,哪来的钱赔?
李婉丽被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匆匆穿过片场,准备塞进面包车,送往市区医院。
“这倒霉催的,偏偏这时候出状况!”场务低声咒骂。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丰田埃尔法保姆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童蓝探出头,眼睛瞪得溜圆:“婉丽姐?”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婉丽,更没想到对方竟昏迷不醒地躺在担架上。
童蓝今天刚拍完一场重头戏,下场戏要两天后才轮到她,难得能喘口气,便想着给剧组同事买点夜宵。剧组的车不好随意调用,她就让助理小艾开了自己的保姆车,准备去市区买些海鲜和烧烤。
谁知半路撞上这一幕。
童蓝和李婉丽关系极好,以前一起租房子时,她就常受这位师姐照顾。此刻看到师姐昏迷,她紧张的心跳都快停了。
“停车!快!”童蓝急得直拍车门,鞋都没穿稳就想往外冲。
小艾一把摁住她,急道:“童童,这不是咱们剧组,别随便往人家地盘闯,给郭导他们添麻烦。”
小艾跳下车,跑去《月华赋》剧组的场务那儿打听情况,回来低声说:“说是拍戏时晕倒了,吊威亚时昏过去的。”
童蓝一听,眼圈都红了:“那是我学姐!快,把她抬到咱们车上,送医院!”
《月华赋》剧组正巴不得甩掉这个“包袱”,场务一听,立马点头:“行行,抬过去!”
几个人迅速把李婉丽连同担架一起挪到童蓝的保姆车里,拍拍手就散了,还留下一句:“麻烦你们了啊!”
保姆车内,童蓝半跪在李婉丽身旁,心急如焚。
悦星派来的随行医生张博士,五十来岁,戴着黑框眼镜,赶紧蹲下检查。
“低血糖,问题不大。”
他从急救包里掏出葡萄糖口服液,撬开李婉丽的嘴小心喂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去市区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排除其他隐患。”
童蓝连连点头,手紧紧攥着李婉丽冰凉的手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张博士收拾好仪器,瞥见李婉丽手臂和腿上的淤青,问:“你学姐是拍动作片吗?不用替身,亲自上场打?身上咋这么多淤伤?”
听到这话,童蓝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哽得说不出话。
她想起师姐搬走前,把房间让给她时说过的话,又盯着那些青紫痕迹,只是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