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之后,余瑾便提出要亲自登门拜访玉国公。
萧雨微本想邀请余瑾同乘自己的马车前往,余瑾却笑着婉拒了,言说男女有别,同乘一车多有不便,还是各自前往为好。
于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位于城东的玉国公府驶去。
玉国公府,乃是开国元勋之后,府邸占地极广,青砖黛瓦,飞檐斗拱,处处透着百年世家的威严与底蕴。
府门前那对威武的石狮,以及门楣上高悬的“玉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无不彰显着其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和地位。
萧雨微的马车先行抵达,门房见是大小姐归来,连忙上前迎接。待余瑾的马车也停稳后,萧雨微对门房道:“这位是平章事、革新司主事余瑾余大人,前来拜会家父,速去通禀。”
门房闻言,心中一凛,不敢怠慢,连忙飞奔入内禀报。
此刻,玉国公府内堂之中,萧云汇正与两个儿子品茶闲谈。听闻余瑾登门拜访,父子三人的神色各异。
萧云汇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深思。他没想到,这个余瑾竟如此直接,这么快便找上门来。
长子萧雨柏放下茶杯,沉声道:“父亲,这余瑾来者不善啊。他此来,定是为了拉拢我萧家,为其推行新政造势。我等切不可轻易被其蛊惑。”
次子萧雨钟则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哼,他倒是有脸来!一个搅得京城天翻地覆的酷吏,还想登我萧家的门?父亲,依儿子看,直接将他拒之门外便是,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萧云汇瞪了次子一眼,淡淡道:“来者是客。更何况,他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手握重权,岂能说不见就不见?去,请余大人到前厅奉茶。”
不多时,余瑾在下人的引领下,步入萧府前厅。
一见萧云汇及其两位公子,余瑾便满面春风地拱手行礼,朗声道:“晚辈余瑾,见过萧伯伯,见过两位兄长。”他这一声“伯伯”、两声“兄长”,叫得亲切自然,丝毫不见外。
“听闻玉国公府乃开国忠烈之后,世代簪缨,门风清正,晚辈神往已久。今日得见萧伯伯,果然是松风水月,气度不凡。两位兄长亦是仪表堂堂,一望便知是人中龙凤,萧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萧家,又称赞在场诸人,让人如沐春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萧云汇虽然对余瑾心存戒备,但见他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言语又如此得体,也不好过于冷淡,便客气地请他落座,寒暄了几句家常。
长子萧雨柏碍于父亲在场,不好发作,只是脸色依旧有些僵硬。
次子萧雨钟却是个藏不住话的,见余瑾与父亲谈笑风生,忍不住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余大人今日屈尊前来,莫不是因为那钧田司的土地清查,在京畿之地遇到了什么难处,吃不开了,所以才想着拉上我萧家这艘大船,好替你分担些风浪?只可惜啊,我萧家庙小,怕是载不动余大人这尊大佛!”
萧雨柏虽然没有萧雨钟那般直接,但也皱眉道:“余大人,非是我等不识抬举。只是大人如今推行新政,雷厉风行,朝中非议颇多。我萧家一向不愿过多参与朝堂纷争,若是与大人走得太近,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望大人体谅。”
“两位兄长,怎可如此!”萧雨微见两位兄长如此无礼,当即俏脸含煞,便要开口呵斥。
萧云汇也是脸色一沉,心中暗骂:老二这个蠢货,当真是没有半点城府,如此沉不住气,日后如何能成大事!
不等萧云汇开口,余瑾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萧雨微不必动怒。
他转向萧雨钟和萧雨柏,语气诚恳地说道:“两位兄长快人快语,坦诚相告,晚辈佩服之至!说实话,换做晚辈处在两位兄长的位置,恐怕也会有同样的顾虑。毕竟,革新司如今确实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险。两位兄长为家族名声和安危着想,此乃人之常情,在下完全能够理解。”
余瑾顿了顿,继续道:“晚辈今日前来,并非强人所难,更不敢奢求萧家为晚辈火中取栗。只是久仰萧伯伯与两位兄长的贤名,特来拜会,略表寸心罢了。”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既没有反驳对方的指责,又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姿态放得极低,瞬间便化解了厅内的尴尬气氛。
说罢,余瑾便命护卫将准备好的礼物呈了上来。
“听闻萧伯伯雅好古籍,晚辈偶然得到一部前朝孤本《长阳策》,虽非稀世奇珍,却也颇有几分独到之处,特来献与伯伯品鉴。”
萧云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长阳策》乃是前朝一位大儒所着,论述治国安邦之道,因其观点与当时主流相悖,流传极少,确是难得的孤本。
“又闻雨柏兄博览群书,才高八斗,在下这里有一方友人所赠的端砚,石质细腻,雕工精美,正配雨柏兄这等大才子。”
萧雨柏本对余瑾心怀不满,但听他称赞自己“才高八斗”,又见那方端砚确是精品,脸色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最后,余瑾转向萧雨钟,从锦盒中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瓶,笑道:“雨钟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乃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晚辈这里有一瓶新制的奇香,名曰‘有凤来仪’,听闻此香能令京城女子为之沉醉不已。晚辈以为,此香正配雨钟兄这等才貌惊世之人,定能助兄长更添几分魅力,引得无数红颜倾心。”
他将那瓶香水递给萧雨钟,继续道:“今日叨扰,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无论萧家最终作何决定,晚辈都绝无怨言,只盼日后还能与伯伯和两位兄长,如今日这般,品茗谈心,岂不快哉?”
萧云汇目光复杂地看着余瑾,心中暗自感叹:此子年纪轻轻,却能将世事人心揣摩到如此地步,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当真是可怕!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此言果然不虚。
萧雨柏和萧雨钟两兄弟,在余瑾这一番恰到好处的言语和精心准备的礼物攻势下,原本的敌意和戒备,也消散了大半。
特别是萧雨钟,接过那瓶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有凤来仪”,早已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对余瑾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连称谢,甚至主动拍着胸脯道:“余老弟,你这个朋友,我萧雨钟交定了!改日,改日哥哥我做东,带你去咱们京城最有名的云芳楼听曲饮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