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权不是小心眼的人，领着一群半大小子街边馄饨摊对付一口。
“快吃，吃完我送你们回去，也带我见见你们家里长辈。
不要耍滑头，我换了不少碎银子。都是穷苦出身，你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跟着我干不会亏待你们，也不能亏待你们家里人。
你们一下子新穿着回去，免不了家里惊慌打骂的，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长大的。懂你们的义气，也懂你们的头头道道。”
大旺几人狼吞虎咽，听了陈权的话。很为难又感动。情绪很复杂。
“叔，要不等天晴了再去？
对呀！我们家破落的很，都是底层百姓，不讲规矩。
是，我爹很凶的。”那是七嘴八舌吵的陈权举起来沙包大的拳头。
“不听话是吧。忘记前日沙包大的拳头落你们身上了？
一成功力你们全部地上打滚了。跟我陈权干，就得听我的。陆家不会亏待你们，自然也能照抚你们家人。跟我讲道理我也可选择跟你们讲拳头，也可以跟你们讲道理。”陈权脸一沉，煞气一出。
毛孩子们通通老实，老实干饭。有肉的日子可不少见。大旺很为难，家里只有个半掩门的娘，等下回家撞见了多难堪。食之无味啊，浪费了很可惜。
犹豫再三还是起身拉着陈权去一边坦白。陈权听后倒是没奇怪的表情，重重拍着他胸膛一下。“没事，你都叫我爹了，只要不是太丑，我给你当爹了。
往后跟着我混，保你娘俩吃香喝辣的。”
大旺一脸黑线，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爹，你真不嫌弃啊！
你可是大户人家的管事，我可不是糊涂蛋，你去的几家产业都是临安卢相爷的。
我一个泼皮烂泥，我娘虽然有点姿色。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开玩笑是吧。我就说。”大旺那是从小受歧视长大，自从那个死鬼爹从军瘸腿回来，脾气暴躁。奶奶苛待。母亲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父亲酗酒没几年撒手人寰，奶奶也是一病不起。母亲为了生活出卖了肉体，拉扯他俩。
陈权乐呵呵的说道，“真话，太丑太老了。我也养你们母子，不过只能干爹嘿嘿。
听你小子说道颇有姿色，放心不少。一会你家最后去，先把其他小子送回家，你盯着他们点，别耍小心眼。
晚上我就给你当爹了，想想很激动。”陈权摸出裤裆的香烟随手递来一支过去，“精贵着很，现在这不比临安。想抽一口困难的很。
哎，二夫人太狠了。三姑娘什么时候给我寄来点烟啊！信收到了吗？我好苦啊。”
大旺一脸错愕，这是大宅阴私八卦吗？陆举人难道卢家私生子？我这是抱了大腿！会不会等下被清算？
望着吞云吐雾的男人，俊朗的面庞，阴郁的眼神写满了故事。精壮有钱还与自己对味。算了，有这样的父亲，舍命陪君子。
“爹，”大旺很诚挚的喊了一声。
“滚，我还没见到你娘呢！好看你再叫。”陈权气打一处来。
“包你满意，嘿嘿。”
“真的？”野父子俩勾肩搭背，眼神交流一番嘻嘻哈哈的去付了钱。
不时踢上几脚，骂上几句。把这些不情不愿的少年一一送回家。
陈权都客客气气的给人长辈道歉，每家拿上十两银子。“我家少爷是南方来的举人，今年只有八岁，手下下收人，你家小子很懂事干活麻利，跟着我干活一段日子。这是工钱先预支给兄弟，给嫂子，给婶子…”
在一众平头百姓错愕的表情中，跟大旺勾肩搭背离开。
雪夜中野父子的背影显的很高大，拉的很长很长。
顺路再买了点吃食，“哎，太晚了。买不到布匹米面了。改天给你补上。大旺。
你小子可不能框老子。”
大旺眼眶红润，讪笑。“放心，爹，这几天我挣了不少，拿钱买了东西回去了。我娘肯定好好伺候你，包满意的。”
到了门口，陈权有点局促不安。让大旺整理了衣裳，头发。
“可以了，爹。帅的一批。”大旺很满意点头。
陈权还是不放心，“真的？要不你先敲门？没客人我再好再进屋，咱俩不熟。好看我掏钱办事，不好看我转身走人？”
大旺气急败坏嚷嚷，“陈权，你要不要脸啊。我娘也是出了名的美人。
便宜你了，老子爹都叫了。翻脸不认人是吧。决斗吧。”
吱呀一声，一个略施粉黛的娇俏夫人怒气冲冲的开门大骂，“多晚了，外面下雪不知道回来？整天瞎混偷鸡摸狗的。
诶，这位爷今日不营业了。抱歉。”
陈权很无语，这大旺变脸是遗传的呀！熟是熟透了，对味也是很对味呀！如何开口倒是有点为难了。
大旺大咧咧的介绍，“娘，这我给你找的新爹，陈权。我领他回来认认家门。”
俏妇人扶额气笑，“这位爷，孩子胡闹。谢谢你送他回来了。外面天冷要进屋喝个热茶再走嘛？”
脆弱无骨的声音，变幻无常的脸色。丰韵的身材淡淡又熟悉的陆家香皂艾草味，陈权口干舌燥。一时很无助。
大旺可不管捡起地上的吃食，拉着陈权就要往院子走。“娘，真的是新爹。陈权答应我了，往后带我们娘俩吃香喝辣的。
他是举人老爷的管家，人品好，有差事。一会你俩好好熟悉一下。我老实去屋里睡觉，保证什么都听不到。”
陈权头皮发麻，很尴尬。“大妹子，你别听大旺这小子胡咧咧，这小子干活机灵，我瞧着喜爱。下雪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送他回家了。我就走。
你放心，我少爷真是举人，少年举人。身家清白，在京城也有不少产业。只是最近因为一些事情不方便。所以自立门户这次会试完就好了。大旺可以放心跟着我干活。工钱我这边先预支给你，来的匆忙下次生活物资差什么你跟大旺说声，我给你安排来。”陈权说着怀里掏出来一叠银票数了两张百两的递过去。
俏妇人连连摆手，“陈大哥，不用不用这么多银钱，小孩子不懂事就怕惹了举人老爷不悦，往后还是让大旺去学个手艺混口生活就好了。”
这随手就是一叠银票掏出来，要个小厮就是二百两的银票。买命都可以了，豪气的吓人。陈家就剩一个独苗苗了，不能断了香火。
大旺也是嚷嚷，“爹，太多了，太多了。我兄弟他们家就给十两都够我们过大半年了。二百两可不行，你给我十两多一点点就成。”
陈权也是明白过来，拱手抱歉，“大妹子，对不住了。这喜当爹糊涂了。这样你要不放心，明日随大旺到家里看看，我本是南方卢相爷家的管事，少爷是卢相门生加女婿。”
说完左右打望了一下，大雪里四处静悄悄的看不到人烟。放心下来低声说道，“朝廷不稳，我家少爷又是八岁的举人。大梁史上独一份比较受关注，这毕竟是北方。所以玩了点手段阴私，现在自立门户。
你安心收下钱，大旺不会跟着干舔刀口的事，我瞧着孩子顺眼，带身边学点本事往后他也能更好的照孝敬你。”
大旺嘴巴张的碗大，错愕不已。俏妇人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着了也是一哆嗦。
“爹，你跟少爷来头这么大啊。我说怎么你领着我们去兰芷阁跟自己家里一样，腰牌一丢。又吃又喝还领了这么多物资回来。”大旺恍然大悟说道。
“娘，你放心，陆少爷没什么架子，我爹真的很不错。走走走怪冷的，屋里聊别着凉了。”大旺挽着母亲半推半就就进了院子。
特地把吃食拉地上，朝着陈权挤眉弄眼。
陈权错愕一下，内心挣扎一番。最终还是下半身战胜了。
“嘿，实在不行我付钱买快乐。这野爹倒是真想当。”捡起地上的吃食进了院子关门。
大旺倒了茶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盘点心。“爹凑合对付一口。思想工作我跟我娘说。”
转身出屋嚷嚷，“娘，我爹回家了，晚饭还没吃呢！第一次上门不得你煮碗热腾的面条下几个鸡蛋啊。”
“你个死孩子，要不要脸啊。”俏妇人破口大骂哪里还有刚刚那个矜持的模样。
不过转换的很快，一个脆弱无骨的声音门口传来，“陈大哥，当自己家里一样。我下面给你吃。”
“下面给我吃，嘿嘿嘿。”陈权那是一脸猪哥像。
不知道母子怎么聊的，反正一会一碗热腾的的鸡蛋面上了桌。
“陈大哥，你先对付一口，我把大旺的屋子收拾出来，晚点你将就一下。”俏妇人福了一礼潇洒出了房门，鸡蛋面冒着热气伴随着香风。
陈权醉了。可口的鸡蛋面，越吃越醉。
晚上野父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陈权，你不行啊。”
“滚犊子，没大没小。睡觉。”陈权很气回应。
“我娘就在隔壁屋子，独守空房。你过去睡啊，我爹都叫了。怕什么啊。”大旺嚷嚷，“再说了，隔了一个客厅。我又听不到。你这武力不随手拿捏啊。”
陈权气的握起来沙包大的拳头，想了想算了，掏出香烟吞云吐雾。
大旺也想要，作势就要自己拿。陈权一把拍开，“没了，就剩几支了。老子分你抽几口，小口点。”说着不舍得举手让他抽。
大旺也不嫌弃，狠狠的抽一口。把陈权心疼坏了。“你踏马饿死鬼投胎是吧，一口下去一钱银子没了。
不有钱都买不到啊。”
大旺翻白眼，“小气罢赖的，不就是烟丝卷起来宣纸啊。明天我给你买。转移话题你不是不行啊，儿子都点头了，你不敢。”
“你小子懂什么，你要尊重女性意愿，你自己也得好好考虑一下，现在你也知道了少爷身份。往后要是金榜题名入了朝堂，他这身份背景可能是未来的相爷，也可能沦落地方当个小官。还可能因为朝堂跟临安的争斗抄家灭族。”陈权很平静的抽着烟轻声说道。
大旺倒是没所谓很光棍，“爹，你要干嘛我跟着就是了。烂命一条无所谓。你待我娘好点就行。”
陈权即感动又无奈苦笑不已，“这事我跟你保证不了，我很多相好姑娘。陆家人丁单薄。我可是准备广撒网大捕鱼。
只能给你保证一点，我有肉吃，你娘俩就有肉吃。陆家也不会亏待你们。不过想入陆家的门可不容易，我必须要忠诚的人，卢家人都不行。”陈权很严肃很肯定的说道。
大旺还是那个态度，“反正我烂命一条，叫了你一声爹。不管干爹还是野爹，你待我好，看的起我。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富贵荣华。反正命给你了。”
“呵呵，这么肯定。那你等我们安顿下来，去读书识字吧，你们这些群半大小子都得去读书识字，陆家产业也不小。没文化可是寸步难行。”陈权是信任这些少年的，却也懂的这些少年。
“啊，”大旺很是错愕，胸中豪气一消云散，哭嚎道，“爹，不读行不行啊。”
“不读书识字，基本账目都看不明白，跟别说信件来往了。读书识字才能明事理。文盲你的下一代下一代都是底层苦哈哈，珍惜这次翻身的机会吧。陆家村人人都读书识字。睡了，你自己考虑，明日你给跟你娘商量一下。人生大事，野爹也做不了主。”
屋外蹑手蹑脚的俏妇人衣着单薄的偷听了个大概，心情很复杂。汉子第一眼看着还是很钟意的，再次的认识很满意。
人的态度好像不嫌弃母子，以后能知道自己的营生，会不会有异样的眼光？还有大旺的未来选择？
纵容他在街上溜达胡混，懂事点再花钱去学门手艺娶亲生子，安稳一生。还是跟着少年举人搏一搏前程。
这夜很难眠，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