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县长，第一天上班就见识到随远的厉害了吧？”万明也不怕事大，跟唐烨开起了玩笑。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万明无奈感慨，“谁能料到他们这么铤而走险？政府断了润盛的退路，这帮人如今是铁了心要鱼死网破。”
唐烨沉默片刻，“润盛的问题当真到了非清退不可的地步？”
万明语气变得沉重起来，“论污染，润盛在几家大厂里只能算小角色。但眼下要‘杀鸡儆猴’，总得找个软柿子捏——没背景的企业，自然首当其冲。”
唐烨挺懂万明的意思。
被打压得最惨的，往往是最没有背景的。
“现在污染最严重的是哪些企业？”
“广泰蓄电池。”万明脱口而出，“全县纳税大户，韩书记几次约谈让他们整改环保流程，人家根本不买账。对这种体量的企业来说，换个能‘用环境换政绩’的地方建厂，比升级排污系统划算多了。”
唐烨心头一沉：“富古村小孩中毒的事，有人瞒报，是在给广泰打掩护吧？”
闻言一怔，继而长叹：“您去过富古村，该知道那儿能搬走的早搬了。剩下的人连自来水都不敢喝，每天走几里路去外村取水。这几年癌症发病率高得吓人......”
人连喝水的权力都变得奢侈了。
如此追求经济发展变得讽刺。
唐烨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这种发展模式，简直荒诞！”
万明忽然压低声音：“要不我找机会收拾那帮人？据我所知，这帮人不是什么好鸟，没事就凑到一起打牌，而且玩得很大。”
唐烨摇头：“治标不治本。当务之急是解决富古村的民生问题。”
万明欲言又止。
韩光耀琢磨了近一年都没辙，哪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正说着，万明忽然想起什么，神情严肃：“有消息说，明天润盛的人会来县政府堵门，可能故意制造冲突。你要小心一点。”
唐烨惊讶道，“什么意思？”
万明叹气，“你是新来的副县长，所以都想试试你的实力。肯定有人跟润盛那边拱火，试图想要搅局。”
唐烨若有所思，“那你要做好安保措施。”
万明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唐烨却是摇头，“你要保护好群众的安全，千万不要跟群众发生肢体冲突，那样就被有心人利用了。群众安全，我们才能安全。”
万明下意识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觉悟够高！不过，你得保护好自己，肯定有人冲你而来，毕竟你在随远县还是挺有名的。”
唐烨知道万明的意思，外界都知道王兴建是被杜成峰整垮台的，而自己又是他女婿。
这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翌日上午，果然县政府门口来了好几百号人，拉着白色的横幅。
横幅上写着：
“还我活路！随远县政府卸磨杀驴！”
“环保局滥用职权，打压民营企业！”
唐烨通过侧门进入政府，刚进办公室。
韩光耀打来电话，与唐烨极为严肃地吩咐道，“唐烨同志，根据县委研究决定，你负责处理此次风波。你打算怎么应对？”
唐烨沉声道，“我已经跟万明同志沟通好了，他会维持好秩序，我准备下去见他们的代表，了解他们的诉求。”
“务必稳住局面。”韩光耀顿了顿，“对蓄意闹事者，查清身份，一律拘留。”
唐烨点了点头，“好的！”
刚挂电话，程琳从办公室追出来，眼神里透着关切：“我陪你一起去。”
唐烨没拒绝。
两人刚到门口，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叫嚣：“当官的终于肯露面了！今天不给出说法，就冲进去！”
唐烨警觉地扫向声源，只见一个寸头男子边喊边推搡人群，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其中一人正朝程琳挤过来，袖口下隐约闪过金属反光。
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擦着他的肩膀划过。
若不是这一挡，刀尖可能会捅进程琳的腹部。
唐烨旋即抬腿踹向行凶者，那人惨叫着倒地。
几步外的万明反应过来，冲上去将持刀者死死按住，反手扣上了手铐。
另外两名同伙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制服在地。
人群瞬间炸开锅。
程琳脸色发白，却仍稳着身形站在唐烨身侧。
这三个人本来是受到指使，企图把事情闹大，然后趁着混乱的人群隐匿。
他们寻找的对象是女性官员，觉得容易下手。
但，低估了唐烨的警觉和身手。
“唐烨，你受伤了！”程琳朝唐烨的胳膊望去。
刀刃拉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袖子。
“我没事，皮外伤，你没事吧？”唐烨看见望向程琳。
程琳的眼眶红了，她竭力控制泪水没有溢出。
唐烨还是那个在关键时刻会奋不顾身冲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
唐烨并不知道程琳心中的故事。
他脑海中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尽管知道有人要搅混水，但还是偏离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他还是低估了随远县的复杂程度。
唐烨不顾剧痛，拿起了扩音器，“各位工友，我是副县长唐烨，刚才我们抓住了三个人，不是你们润盛的人，而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犯罪分子，在我们随远犯过偷窃，抢劫等案件，前期我们跟踪他们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他们被人收买，企图假扮工友闹事，我们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将他们全部拿下！”
有人在质疑，“你们是不是故意编造罪证啊？”
唐烨皱眉，“这个很简单，谁认识他们？”
工友当中一阵沉默，这三个人显然是陌生面孔。
而且，他们持械伤人，跟他们扯上关系，岂不是成了同伙？
“没想到别有用心的人混入我们当中来了。我们不能被他们利用啊！”
“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想要破坏我们和政府的关系，到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我们。”
唐烨拿着扩音喇叭，大声说道，“请大家放心，我们会依法处置这三个闹事人员。另外，关于润盛的问题，县委昨天已经研究过，一定会妥善安排好。请你们安排代表，我们会与企业负责人、工人代表一起商量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