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列娜丢掉手机,公司自研的Am手机在这里还勉强能用,再往前就不行了。
越是靠近僭王的周遭,元素的逆乱就越强烈,跨进领域的那一刻电路板就会彻底烧坏,趁现在还不丢掉到时候也许会爆炸。公司给所有型号的Am手机里都预设了自毁系统,为了保障数据安全会在与主机失去链接的一分钟内自爆,主板烧毁同样被认定为丢失锁定。
恢宏的领域中,铁与铁之间摩擦出刺耳的铁鸣。僭王法尔伯提拎起了长戟,哀默地看着这个一步步走近的人类姑娘,他们之间隔着蛇形的赤红闪电,整个领域实际上是一座古怪的电磁场。
没错。僭王法尔伯提,它的王权是“雷霆”,侵略性最强的王权。电是能量最直接的体现之一,几乎可以零损耗地转化为其他形式能量,包括光、热、动能。放电现象本身就代表了极大的能量,这些汇聚在领域中的能量能够很轻易地摧毁一整支军团。
“你守在这里一步没有迈出去,想必也准备好了独自迎战千军万马吧?”叶列娜深吸一口气,放低重心,“米斯特汀”刀尖向前,“可惜没有如你所愿,来到这里的只有我而已。冰岛毁灭之前,就让我来陪你尽兴一场好了。”
面甲下的赤瞳如火苗般曳动着,它看得出来叶列娜并不强大,也没有武装到牙齿,远不及它。但弱小的家伙也敢踏进自己的领域,勇气值得歌颂,它也将用手中的长戟回以敬意。
“我忘了,你听不懂我的语言,但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叶列娜轻轻笑了,如同一只矫捷的雌豹暴冲出去,她的速度几乎跟上了闪电,刀光拉出长河般的银流。法尔伯提的领域应声而动,王之领域不可侵犯,一旦探知有异动,便会立即将威胁锁定并施以惩戒。半空中悬浮的石子像是得到君王旨意的一列重骑兵齐齐苏醒,在电场的牵引下化作上百发动能澎湃的炮弹,铺天盖地袭向她,不亚于数百门高射炮在同一刻开火!
她在高速冲锋下没有任何避开的打算,扬起手中的刀正面回击,刀光的洪流与这些动能极大的炮弹对撞,九曲十八弯。接连的爆炸声响起,那些石头终究比不上“米斯特汀”的坚韧,被劈得粉碎。
哪怕是再凶猛的火炮也会有过热的疲软期,否则就会炸膛。但是这些飞射来的碎石无穷无尽,消耗完一波就有新的诞生,被电场解离的石块不停地浮起然后砸向她,接连在她踩过的地方炸裂,电火四溅。
叶列娜强行破开了第一波攻击,脚下一踏,行动的轨迹成弧形,如同蜿蜒曲折的水流。复杂的移动方式能最大程度影响领域的锁定,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个眨眼就缩短到了刀尖能触碰到的程度,近在咫尺!
这时候法尔伯提早已摆出了迎击的架势,它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就算人类最勇猛的战士也曾死在它手下!
它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之怒!
那杆长戟在叶列娜瞳孔的映射中刺过来,无限大!
那是王至高无上的生杀大器,捅出的一瞬间迸发出狂蛇般的电流,气纹被震荡,巨大的音爆声撕碎了地表。
雷霆与巨力混杂,人类没有任何可能接住这一击,难怪它能杀死古龙,这一击能贯穿一座山峰!叶列娜只能避其锋芒,行如鬼魅地低伏躲闪,从僭王身侧弹射出去,高能电弧贴着她的脸颊划过,霎时间皮肤发麻,所有汗毛都直立起来。
仿佛一道贯彻云霄的雷鸣,几十米范围的地面在冲击下裂开,泥石飞腾,掀起巨浪似的灰障。叶列娜撑着刀站起来,冲击波快要把她荡飞出去。僭王随手一击堪比一发钻地导弹,她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躲开了,但电流脉冲仍然波及了身体,浑身痛得发抖,再晚一点就会被高压电汽化成灰。
灰障落下,僭王法尔伯提的背影展现出来,它拔出了深陷地面中的长戟,侧目凝视她。登神就快要完成了……只要再等来那个人,就可以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它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打搅它……
纵使千军万马,尽管放马过来吧!
它立起长戟猛然砸地,电弧如怒龙自戟柄炸裂开来,叶列娜再次见证了它的王权——倒逆法则的至高王权!
原本遍布荒原的碎石纷纷失重,被电场抛升至高空,随后如一颗颗火流星坠落!白日里下起了一场流星雨,石块与空气摩擦出熊熊烈火,在头顶形成骇人的火幕。
叶列娜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只有真正目睹了僭王的权能才会明白它们何等强大。强者的权柄是弱者无法衡量的,诸如贝希摩斯和利维坦那样的古代种在它面前不过一合之众。
流星撞破云层,落在这片荒原。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它们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尖啸,狠狠砸落在这片荒原之上,一波接一波地炸开。尘浪滚滚,夹杂着火光与碎石,像无数张咆哮着的嘴脸。
叶列娜费尽浑身解数躲闪这些火流星,僭王的领域里到处是致命的风暴和闪电。这片荒原成为了比美国内华达州51区还要神秘的禁区,卫星在高空也拍不到这里的画面,美军在凯夫拉维克机场停靠的歼击机好不容易启动了,却在接近这片区域之前就不知明地坠毁在了山谷。僭王的领域超出了人类的理解,外界的人连窥探的权利都没有。
孤独的战场里只有两个人在大战而已,叶列娜一次次被陨石炮弹逼开,又一次次挥刀迎上去。她仅仅只成功接近了僭王一次,再没有正面击中它的机会。甚至光是击中它是不够的,至少要贯穿它的心脏、大脑或者是什么重要器官,叶列娜也不清楚这种层次的生命体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弱点存在,古籍对僭王的描述中非得挫骨扬灰才能杀死它们。
她只明白一件事,不付出血的代价是无法对僭王造成威胁的,否则数千年间人们也没必要前赴后继地牺牲在与僭王争锋的战场。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动脉血管浮现于皮下,炽红如熔金,一条条灼热的脉络从心脏向四肢奔涌而去。那不是病态的充血,而是一种高温灌注下的再生,像是瓷器刚刚出窑时的釉裂,所以在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细碎的裂纹。
她的身体正在以非人的方式重构,外观看上去没有变化,内部骨骼和肌肉密度都在发生着变化,一举洗刷掉身体的虚弱,滚烫的热浪自她体表扩散出去。
她又一次使用了那个能力,她的生命大概只允许使用最后一次了。
血肉熔炉,blood Furnace,那个创造出她的疯子赋予了她这个能力,在蛇窟当中她使用的就是这一招。她的确没有刻印,刻印的适配与否跟人性是直接挂钩的,但血肉熔炉就是为了她这样被制造出来却不具备人性的产物而准备的,由那个疯炼金术士独创。
这是奥术的一种!只要献祭自身血肉投入那个熔炉,就能换来无与伦比的力量。
原理就像是发动机,把身体当作燃油,强行去让身体破除肉体凡胎的限制。每一次使用对身体的损害都是不可逆转的,尤其是对叶列娜这样没有灵魂的人造物。献祭会缩减她的寿命,她的身体没有人类那样的自愈能力,哪怕再好的医疗手段也治愈不了根本,坏死的组织会一直坏死,直到身体千疮百孔。
“血肉熔炉”是最可怕的魔鬼,它会蚕食你的血肉,一边咀嚼着,一边给予你强大的力量,好让你不感到疼痛。等魔鬼吃饱了,那么你就只剩下一具骷髅了。
魔鬼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与你交易,它的交易里一定包藏祸心。
但是这种来源于魔鬼的力量是多么美妙,像是沉浸在它为你编织的美梦当中,无所不能的感觉。整个梦都是为你创造的,你可以在其中随心所欲。就算是僭王,也未尝不可一搏!
叶列娜打开了地狱大门,与魔鬼交易了。
“惜别”并不认可她,但是她还是带来了“惜别”。这把由人性沉淀物打造的刀剑不会允许被选中者以外的人握住它。但是如果将血肉熔炉的交易推进到极致,强行抵御斥力,坚持一会也是能做到的。
她左手拔出了“惜别”,右手持着“米斯特汀”,呼出滚烫的热气。仅仅只是这一会,魔鬼已经在她腰间咬下了一块肉,织物下渗出鲜血。
陆西安那个蠢蛋,只是没发觉在蛇窟里她身上沾染的血不仅仅是大蛇的,那一次的伤直到今天也没能完全治好。
她为这个傻子感到一丝好笑,但愿他能听自己的话离开,好好活着。
叶列娜再度扑杀上去,刀光飞舞,像是在跳那场名为“白天鹅之死”的曼妙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