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炒豆儿来黄猴山骂自己那一通。
他倒觉得舒服,炒豆儿那些骂他的话,也是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上千遍的。
被他人骂出口,倒像是一种印证,他这样无信用,忘恩负义的人活该被骂。
如今英台是死是活他都不知,他做出那样不仁之事,此时的心酸和愧疚纯属多余。
他心中郁结难解,索性就往折磨的路上走。
他也不求速死,只求如今这样一日一日的挨着,这样的折磨他才能减轻自己心里的痛苦。
常夫子知道他和祝英台的感情,心中惆怅一阵,安慰一阵,知道他的病根在哪,却不敢触碰。
他们师徒不说此时,二人又讨论起来如何管理义军的事。
二人正说着,忽然外面有人来报:“大人,夫子,外面来了一个妇人前来说要找自己的父亲,常夫子。
我们既不知真假,也不敢怠慢,特来这里让大人和夫子定夺。”
常夫子听有个女儿来找自己,有些不信。
婉央和孩子远在豫州,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摆手不信。
向来报的人道:“那人怕是假的,你去打发他走就是,去去去去~我与知县正在商量要事。
你出去之后,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来报的人答应着转身刚要走,梁山伯张叫住那人道:“你站住,如夫人在后院,你去找如夫人,陪你去庄子门口认人去。”
来报的人听见这话,答应着转身离开了。
常夫子见这事还要让如夫人去看,不解的问道:“婉央刚生产完没多久,她此刻因该去豫州养孩子呢。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这个时刻,大概来的是个骗子,你理她作甚。”
梁山伯想了想道:“夫子,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既然敢来,我们难道还不敢见么?
万一真是婉央妹妹怎么是好。”
被梁山伯这么一说,常夫子心里也开始毛躁起来,真是婉央那就出了大事了。
他二人也不讨论了,都起身站在门口往外瞧,等着看通报的人回来禀报。
不多时,就见如夫人搀着一妇人,二人便走边抹泪。
起初梁山伯和常夫子都以为不可能是常婉央,可见如夫人也拉着一人来。
这使得他们二人也紧张起来。
常夫子耐不住,赶着脚步迎上去去看,离大老远如夫人就招手说些什么。
他身边的妇人,小跑了几步,上前跪在常夫子见脚边呜咽不住。
常夫子早就撑不住,见穿粗布麻衣的真是自己女儿婉央,拉着伏地叩拜的婉央起身,身体止不住乱颤,禁不止老泪纵横。
梁山伯因这几日时气不好,旧病复发,他在门口见他们妇女团聚,不好上前。
背着双手依靠着门框边,心中翻起旧事,忍不住叹息几声。
与婉央在书院聊天好似昨日之事,婉央美貌如三月桃花,赛四月牡丹。
今日远远在看,只衣着都不能往日在书院之时相比。
常夫子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往他这里走。
到了切近,梁山伯迎了出来给婉央见了礼道:“婉央妹妹。”
常婉央顶着哭红的双眼了,迎头一看,眼前一人形容枯槁,一时竟没认出。
突然认出眼前就见梁山伯,就见他:瘦身高挑如枯木,面色苍白如秋霜。
眼泪更是止不住,哽咽着挤出了一句:“山伯哥哥。”
梁山伯也禁不住拿衣角拭泪,颤声又叫了一声:“婉央妹妹。”
拿眼去瞧她,就见婉央眼窝深陷,双腮凹陷。面色枯黄,红肿的眼睛也再无往日那自傲的风采。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哥哥妹妹叫了十几年,今日再见,如隔世再见。
虽有礼数撑着,二人还是撑不住滚下泪来。常夫子怕被外人看见不雅,叫他们二人进屋去。
四人对面坐下,如夫人想起什么忙起身道:“婉央还没吃饭罢,我这就去让后厨准备几道啊家常小菜,你们父女兄妹三人好好叙会。”
常父子扬着手欢喜道:“你再去找黄庄主的家眷,寻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如夫人贺氏,听了满口答应着出来。
常夫子又是笑又是抹泪,眼不错开的看着婉央,越是久久不见,越是不敢直接问最要紧的事。
怕问的急了,女儿有伤起心来。 心中想了想,笑着向她道:“婉央你别怪你山伯兄长没去迎你,你看他身子也不好,最近在吃药呢,你可别怪他。”
婉央看父亲这样说,也露出笑来,点头笑道:“今日见了父亲和山伯兄长,我就是见了亲人,我怎么会怪罪兄长呢。
只是兄长这一年没见,怎么消瘦如此啊?”
梁山伯苦笑一声, 摆手道:“我有旧症在身上,又加时气不好,一直这病没有彻底好,所以就成了这样。
只是婉央,你怎么~~”
常夫子刚要打岔开他的话,正巧两个厨娘脚咚咚咚的走到房门外,向内报:“大人,夫人要得饭菜好了。”
梁山伯扬头道:“端进来吧。”
侍童打着门帘,一位干练的厨娘捧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打开食盒端着盏碟,念叨着:“听说常家小姐来了,我们拿手边有的东西做了菜团子,只剩鱼头了。
对付着做了个野菜鱼头汤。又给小姐,熬了一个双色粥。
其他的真的没有别的了,还请小姐别嫌弃。”
常婉央忙摆手道:“这样够了,真是费心了。”等厨娘下去了。婉央拿眼睛扫了几眼桌几上的饭菜。
咽了咽口水。
梁山伯知是她饿了,拿起筷子就吧一个菜团子个夹在婉央的碗里。
笑着向婉央道:“我已经吃过饭了,这些饭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妹妹快吃。”
常夫子也拿汤匙盛出一碗鱼头汤,推在婉央面前,向她道:“你只管吃你的,要是想吃什么,爹出去给你弄来。”
婉央点了点头,夹着菜丸子,放在口中。拿眼左右看了他们二人,小心的嚼起来。
见父亲和兄长二人如从前般宠溺的看着自己,腹中翻腾几下,渐渐安静下来。
拿着筷子大口的吃起饭来,只一刻中的功夫。菜团子和鱼头汤都被吃个干净。
婉央正捧着双色粥仰面喝个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