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还是看了几集宫斗剧的,且有多年读小说的经验。虽然没做过官,但这个时候也知道皇上说的话,自然不过就是客气客气,一时间便是照葫芦画瓢的抱拳应声:“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自己有一天竟然在宫里头做官,就...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尽管心思繁杂,此时却也再次摸上了皇上的脉搏。
奇怪的是,今日皇上的脉象竟比昨儿个要稍稍好了些。自己的药这般有用的吗?
姜暖之不由得抬眼看向他,虽身子仍旧是溃败不已,但今日的面色也比昨日要稍稍好了几分。既是有所好转,也就是说自己昨日的药对症,方子还可以继续再延用一日。只是要稍加添减。
姜暖之一气呵成的写好了方子,鹊神医凑上前去瞧:“还是昨日的药啊?”
姜暖之点头。后捡起了鹊神医夜间记录的册子看了看,一如昨日,再次施针。再次给他的伤口清创。
一口气忙碌了半个时辰,姜暖之终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皇上面色再次白了几分,昨日清创的伤口,因为毒素未清的缘故,再次溃烂,不得不再次清理,他即便是用了姜暖之的的止疼药,仍旧额头满是汗水。只是今日尚且坚持了下来。中途并未昏睡。
鹊神医再次赞叹:“这一手针法,到底也就是姜医师用得,我这把老骨头,便是盯着瞧,都瞧不清楚姜暖之如何走的针。”
实在是太快了,快的手都有几分残影了。
只有鹊神医知道,如今她此番是有多凶险,但凡慢上一点,剧毒攻心,皇上怕是就不成了...
此时,皇上被扶着靠在龙榻上大口喘气,姜暖之也缓缓吐了口气。
鹊神医再次去把脉,随后眼睛一亮:“姜医师大才,皇上身体似乎真的有所好转,这般下去,撑过十日,怕是不成问题...”
他恍惚间说出了口来,下一秒瞧见垂眸的皇上,顿时一噎。
姜暖之瞧了眼鹊神医,又看了一眼眼眶已经红了的玄庭,兀自轻轻安抚的在玄庭的肩膀上安抚的拍了拍。
“如今的法子,只是暂时压制,治标不治本,如今还是要找到抑制皇上伤口溃烂的药。我如今已经在准备了,只是,那药对身子的危害,不比毒素少。用的不好也有生命危险。如今我也没有把握,只是,皇上莫要心急,且等等。时间还充裕的。”
姜暖之说话间,一边儿处理手上的银针,一边儿道:“皇上,关于蛊毒这些,我着实是不甚清楚,能否请允我去藏书阁一趟?瞧瞧书册,还有,太医院的医书,我也想要查阅看看,说不定,能寻到旁的法子。”
皇上此时靠在龙榻上,眸子淡淡的瞧着姜暖之清理银针,听了这话,只微微抬头瞧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道:“李全,拿了对牌给姜医师。”
说着还指了指那对牌,对着姜暖之浅笑道:“有了这个对牌,你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拦你。”
姜暖之微微一愣,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位皇上。只见他面色惨白,可脸上却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若不说这人是个皇上,说他是一个书生怕是都有人信。
只是这一国帝王,又卧榻多年,被摄政王掣肘,且能够下令抄了幼年好友的家,他真的如表面上这般人畜无害吗?
姜暖之恭恭敬敬地将对牌接了过来,磕头谢恩。
随后瞧了一眼鹊神医,最终视线落在三七身上,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三七大人同我一起?有个商量。”
三七本来瞧着姜暖之要走的模样,心里头正松一口气,谁知道下一秒对方的眼睛就盯上了自己。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不成吧。不若让刘大人跟着?再不济太医院有不少的医师呢?”他试探的道。
姜暖之嘴角带笑:“只有三七大人同我最为相熟,况且他医术绝佳,听闻对蛊毒也多有了解,想是能帮得到我。”
三七瞪圆了眼珠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上首的圣上点头道:“就依姜医师所言。”
姜暖之再次谢过,对着玄庭安抚的笑笑,便是带着三七还有临春一同出了门去。
小玄庭想要跟着,但是到底放心不下自己的父皇,索性让刘公公一并跟着姜暖之帮着打打下手。
“师祖!你求求皇上!别让我跟着姜医师了,我再也不想回忆跟着她的日子了!”三七一时间欲哭无泪,出门的时候偷瞧姜暖之不在跟前,顿时还死死地扯住了鹊神医的衣裳。
鹊神医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说什么鬼话!”
当下一巴掌就拍在了三七的脑门上,翻了个白眼道:“你师父我想要跟着还没机会呢!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告诉你,今日你跟着姜医师,一定要看清楚她到底是如何用药的,在做什么?看的都是什么册子,晚上回来把她今日所有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列个册子给我。”
而后还幽怨地白了三七一眼:“又让你小子又让你赚到了。”
三七:“……”
师祖,你认真的吗?
事实上,他的师祖压根就没搭理他,鹊神医此时笑容可掬地跟姜暖之挥手:“姜医师,早些回来啊,若有什么困惑,也可同我来说,三七您只管使唤,人不够,我将我的徒弟再拨给你几个。”
姜暖之远远地点了点头:“劳烦。。”
然后三七,就这么绝望地瞧着他师祖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三七大人且快些。”
走了好一会儿,刘公公发现三七没跟上来,回头催促了一番。
三七气得直磨牙,只是一回头瞧见姜暖之看过来,立马挤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小跑着跟了上来。
他们一行人往藏书阁走的时候,正好碰见太医院众人。
和太医院李大人带着的一群人擦身而过。
太医院众人纷纷对着这边的三七行礼,姜暖之也微微和那为首的院判行了礼,两方人打了个照面,紧接着便侧身而过。
姜暖之隐约觉得这一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只不过她倒不甚在意罢了。此时她只想要抓紧去藏书阁。
皇上如今的病症最要紧的是要消炎,青霉素一类的药。
如今这古代,青霉素她并没有真正的提炼出来。
之前放在地窖里面的烂橘子上生出了一些霉菌,但是生得都不是很好,她只留下了一点点,仍旧不敢尝试用在人身上。况且如今皇上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
昨儿个晚上她就已经将新鲜的橘子皮放在了阴暗潮湿的盒子里头,琢磨着若是幸运的话,三五天应该能够培养出来些。她尝试着提炼,若成了,或许能多活一阵子。
不过,不管成与不成,此番都要赌一把了。
当然,她进入藏书阁,不止是皇上的病症,还有阿戎如今和小老头中的蛊毒,她也是一头雾水。
还有那个萧远山,她对其知之甚少,在藏书阁里应该有关于萧远山的消息吧?
一整个上午,她都泡在藏书阁里。
起先翻了几本有关于蛊毒的记录,只是那东西即便是这皇上的藏书阁,竟然也记录的少得可怜;
又翻了一些书籍,她今日才知晓这萧远山如今这爵位,竟然不是他的。
大景王朝开国有三人,即当今的皇室,还有一脉便是萧氏,另外一脉便是景氏。
三人打下天下之后,坐上皇位的是大景开国皇帝,玄无章。景氏一族就是如今的国师一脉。而萧姓如今已然没落了。
萧远山说来是皇上的亲叔叔,姓玄。此前因为婚事,被先皇贬为了庶民。
而后,萧家因触犯龙颜,被抄。但是开国皇帝允了萧家之恩德,世袭亲王爵位,先帝杀了萧家所有男丁,后下了旨意,将玄远山过继萧家。至此,玄远山承袭了萧家的亲王爵位。成为了如今的摄政王萧远山。
史册上简单记录了萧远山幼年时便在丽都学医,还去过寺庙待上一段时间,师从神医谷。也就是说,他和鹊神医是一脉相承?
所以,他的蛊术,也是在丽都学的?
只是这些都太模糊了,史册到底只是记录他的一些功绩,过往少之又少。
一连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蛊毒相关的东西,意外的,倒是瞧见了有关国师的记录,姜暖之好奇的翻开来,还没细看呢。便见旁边骤然凑过来一张大脸。
姜暖之吓了一大跳,书本险些丢在对方脸上。三七顿时遮挡住自己的脸,缩了缩脖子,小心的拿开了挡住脸的手,呲着牙笑道:“那个,姜医师,您看这时辰是不是咱们先吃些东西,回来再细细的看?”
三七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找治疗皇上的法子的,她看医书他尚且还能理解,可看史书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她不用心吗?她是真的不怕还是不知道这宫中处处都是皇上的眼线啊?
三七这般说着,还和姜暖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看一旁的使官。
姜暖之撇了一眼,又瞧了一眼天色,太阳的确都挂得老高了。
事实上,姜暖之的肚子也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姑且将书放下:
“成,先吃饭。”
出了藏书阁,姜暖之便是瞧见了摆好的吃食。
姜暖之今日才知道,原来太医院给太医们也有所谓的公厨来提供餐食,而且会根据自己的品阶供餐。
三七那个桌子,满满地摆了七盘子菜,有荤有素,还有果子,算是颇为丰盛;而自己面前只有五盘菜,算是还可以,不过荤的少些,没有三七那边的羊肉,也没有酒,自然也没有瓜果。
三七这会儿瞧见姜暖之向他这边看过来,本来拿起筷子想要吃饭的动作骤然一停。下一秒立即搬着桌子到姜暖之跟前来,将筷子递到了姜暖之手上,笑的灿烂:“姜医师,您吃。”
姜暖之好笑地接了过来:“你怎么这么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可怕呢。”
“瞧您说的,我只是敬重您,一切皆是源自本心。”三七草稿都不打,笑眯眯的继续道。
他的确是本心,毕竟,他瞧见了她用一盆黏米饭,烫的路上匪患肠穿肚烂...
一时间,对上姜暖之那漂亮至极的脸,顿时笑的越发真诚起来。
姜暖之懒得理会他那作怪的样子,只是瞧着他的餐食:“你五品的待遇还挺好的...”
三七拍着胸膛:“那是自然!像我这样刚刚好五品官员,在宫中的例菜是两升米、两升三合面、一点五升酒、三份羊肉、两颗瓜、五盘菜,还有油盐,各色的调味品可都丁点不缺的。如果吃不完,跟下头的人说一声,还可以拎着回家。
像姜医师您如今这七品,是两升白米、一升一合面、五盘菜。七品就是分界线了,寻常的像是八品官员,他们吃的三个菜加个汤品就不错了。没有另外多给的餐食,不过若是自己不吃,也是可以将这吃食带出去的。”
姜暖之听了不由得点头:“嗯,还挺人性化的。”
“人性化?”三七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姜暖之挑眉:“皇宫给各位大臣这样的规格,自己带的人不就也能一块儿吃了?咱们两个的例菜,算上临春和刘公公,应该刚刚好。”
“您想什么呢?寻常人哪能带小厮在宫里头啊?”这般说着,三七撇了姜暖之旁边的临春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显然,这位姜医师,算是个特例了。
不过,她一个女子做官,本就是特例中的特例了,相比之下倒是也没什么了
说着,他起身夹了羊肉便是要往嘴边儿送。
然而一口还没吃进嘴里头去,下一秒,筷子上头的肉骤然被打掉。
三七一愣,怨念颇深的看过来:“姜医师,你...你让我跟你出来,怎么饭都不让吃啊?”
姜暖之皱眉:“有毒。”
临春此时瞬间拔掉头上的簪子,浸入餐食中。随后摇头:“这个没有...”
一连测试了三七的几个菜,都无事。
然而,银簪刺入姜暖之跟前的这一盘子鸡肉上头,顿时,银簪子猛地黑透。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临春面色惨白的再次去测姜暖之面前的米,银簪没变,但是米饭中下一秒似蠕动了一下。
姜暖之瞳孔一缩:“快!躲开!”
说着,扯了身边的刘公公一把,众人忙着退开,只见米中一个蠕动的虫卵骤然爆开,周身被溅到的桌面,瞬间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