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普性其人太过冷静持重、鲜有破绽,若没有证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不气和尚”生气失去理智,是以徐渭选择步步而进一点点揭开普性的面具令其恼怒,徐渭眼神不断挑衅也是他刻意为之。
徐渭刚才走近普寂时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对方不要点破自己的圈套,经过一番心里博弈和赌斗之后,终于让普性露了破绽本相。
徐渭看看了普寂,他眼神中已经不再有讥讽挑衅的傲气,冷声缓缓道:“普性大师,这一回你可是不打自招了,这只是张空白信纸而已,并非什么当年丐帮之中出现的信件。
经年久远徐渭拿不出证据,但你这番行为却是无需我再拿出什么证据了吧。”
普性见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被徐渭的小把戏所玩弄,顿时难以自制气冲斗牛。
普性深知动气暴躁乃是斗智大忌,他竭尽努力想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奈何此时已心乱如麻,只能狡辩道:“老衲只是气愤不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逊污蔑老衲清白,情急之下这才莽撞出手,方才那指原是冲着你去的并非是心虚!你既然没有证据那么一切指控都是枉然!”
普寂这时怒喝道:“够了!莫要再想巧舌如簧蛊惑人心了,天下英雄俱在,我等也不是眼瞎心盲之辈,你今日的各种行径所有人都看着清清楚楚,再想狡辩也没有人会继续相信你的鬼话!”
普性惊怒道:“师弟!我可是本门住持,你怎可以下犯上如此放肆!”
俞长生喝道:“你当年计害洪鉴太祖师,现在又下药迷控掌门方丈,居然还敢说普寂太师伯以下犯上!贼喊捉贼简直罪大恶极!”
普性已经无法再保持理智,怒道:“你这本门叛逆之徒还敢对老衲造次,不就是一个天下五极么,
我现在还是少林主持,本门上下上千众僧都要听我号令,又有何惧!
众弟子听我法旨,徐渭其人妖言惑众诽谤少林,大家结阵对敌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普性一番呼喊,却见少林诸僧无一人听他号令,除了已经翻脸的普寂外,所有弟子都对他冷眼相对,现场八大家族群雄也连连摇头。
普性嘶喊道:“我乃少林住持!众家佛门弟子为何不遵法旨行事!”
这时年轻的普明站出来道:“阿弥陀佛,我等出家人尊佛敬法,能分善恶能辨是非,岂能听从欺师灭祖为非作歹之人随意摆布。
小僧所修是无边佛法、大乘正道,求的是慈悲善果、普度众生。即便是本门住持,若品行无德、心中无佛,也是休想驱使号令。”
普真也厉声道:“不错,你刚才分明就是气急败坏想毁掉证据,我等师兄弟都看得分明,你已不打自招再花言巧言也是无用。
武林第一宗门不是空有名号,佛门圣地容不得有人玩弄乾坤。”
普相道:“没曾想你身为本门住持、佛家弟子,却做出这些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事,不仅蛊惑同门祸乱少林,更是危害整个江湖,你已经不配再做本门的住持了。”
此刻所有少林高僧弟子都站了出来与普性两绝,他们都是经沐修佛之人,真相已明自然不会助纣为虐。
普性看着平时对他谦恭礼敬的众弟子现在纷纷倒戈,四顾茫然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俞长生正色道:“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是你自己脑中的虚幻困住了自己,才会做下诸般恶行!
一有因一得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多行不义自然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普性哼声道:“诸般废话,这些哄骗世人的偈语慧言,我早就看透了,都是摆布众生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而已。
同样都是以人为棋,只不过老衲这次技不如人罢了。”
俞长生道:“你以为光凭利益使然就能玩弄人心、摆布命运。就因为你觉得我师徒威胁到了你的地位,又为了谋取《山河图》和汪直之间保持利益互通,就不择手段、出卖消息伤害无辜。
再高的智计若伤天和、有违善恶,必定反噬其身!”
普性道:“区区少年,无知至极。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留着自己听去吧。
老衲与汪直之间的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路走来所用的手段、所伤及的无辜也记不起来有多少了,若真是因果报应,何以能走到今天才反噬。
你带着《山河图》四处招风惹雨,一样是害人害己牵连无辜,不就是因为自己也放不下心中的虚幻执着么,同样都是为了自己,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我是一样的。”
俞长生道顿了顿,随即道:“好,你看着,我和你并不一样。”
说罢俞长生自怀中取出一张皮布,便就是沈如淮送给他的《山河图》,当着所有武林群雄的面将其一抖展开,众人的眼睛一下都直直盯着不敢有丝毫挪动。
俞长生一声断喝,随即用剩余内力猛而一震,瞬间就将那份《山河图》崩裂为千百碎片迎风飘扬!
许多人立时都惊声尖叫出来,面对那成千上百飘洒的碎片,都争前恐后去捡去抢。
他们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但看着自己手上的碎片,有明显画作线条的痕迹,再加之许多人曾在极世山庄看到过未展开的《山河图》,那画面魂牵梦绕,是以他们一眼就能认出,当下都万分惋惜心痛。
俞长生此举也大大出乎了沈炼等人的意料,徐渭也满是讶异之色,不由自主哼笑一声点了点头。
普性更是被震撼惊到,他沉默不语呆了一下,随即看着俞长生道:“好,我也给你看看。”
说罢普性右手一抬,右手食指“弥勒指”奋尽全力一击“未来净土”,冲着自己的太阳穴便戳击而去!
这一招他用尽毕生全力,这是他人生棋局中下的最后一步,而这一步,贯穿了他的头颅,将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