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不可置信的质问声在秦若虚的心底大声响起。
此时的秦若虚像是一个苦守危城数十日,决定带着将士们背水一战却被内应打开城门的将军一样充满了愤怒与不解。
他能接受鲁若峻和陆天光这两位掌管民生的议员和自己背道而驰,这是他行为主张路径上不可避免的东西。
他也能接受李复生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毕竟他不是根本意义上的天贵派,他的李不是李家的李。
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木子庸的率先投诚。
明明木子庸才是他最后的护城河,明明木子庸才是那个姓李的人!
但正如他到了这种情况依然不会将情绪外放一样,他也永远不会得到木子庸的答案。
尽管“护城河”的丧失已经代表了终局的来临,但秦若虚依然不露声色的将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李复生的身上。
他还没有输!
本来以为随着王老这位神秘人出现而掀起的波涛将会如昙花一现般迅速落下的“双鹿”瞬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
怎么敌军主将第一个投降了?
这王老敢这么整秦若虚,果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这还说啥了!
干了兄弟们!
早看不惯秦若虚放纵李家和天贵派的鲁若峻态度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并给明面上摩擦不断,私下里穿一条裤子的陆天光使了个眼色。
“开干!”
使完眼色的鲁若峻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都他妈吹响反攻号角了,应该用不着这么谨小慎微了。
这一下给鲁若峻自己的气笑了。
没办法,当孙子当惯了。
他俩虽然贵为议员,但所掌民生的基础让他们俩不得不凑在一起才能勉强当个议员用,但根据法理所掌握两票投票权可太招摇了。
这也迫使他们俩哪怕知道别人不一定会信也得表面上时不时来点小摩擦来稍微麻痹一下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眼光。
别看议员名义上已经站在了华国权力的巅峰了,实际上有天贵派的存在,议员顶多算是个有点话语权的星武者罢了。
就这他们俩每天都活得谨小慎微的,生怕自己那天被“意外身亡”了。
要不是有“规矩”在,他俩都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没看刚才两边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些议员...或者说他俩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吗?
说到底,只要规矩不生效的地方,还是他妈的拳头大更重要!
长天圣人留下的福泽马上就要被天贵派腐蚀殆尽了,建立新的秩序就在当下,刻不容缓!
尽管还有一些存在于李复生身上的风险,但鲁若峻和陆天光还是奋不顾身的将自己的右臂高高举起!
“我鲁若峻。”
“我陆天光。”
“同意罢黜秦若虚!”
这一瞬间,秦若虚诞生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明明知道对方两人的立场,但在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依然会有一股被重锤敲击心脏的痛楚。
那是一种自己拥有多年的权威被一瞬间敲碎的痛楚。
而顺着秦若虚一直注视着的,被他视为最后希望的李复生也在此时睁开了闭目养神的双眼。
只见这位顶着地中海般稀疏银发的中年男子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面临秃顶危机的头顶,并带着标准假笑开口说道。
“您别看我啊。”
“您不是都听到贵公子来找我的事实了吗?”
“我是站在您儿子那边的啊!”
轰!
这一瞬间,秦若虚引以为傲,铭刻在心,指引他从青年步入暮年的信仰与理想轰然倒塌了!
毫无疑问,尽管此刻的秦若虚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暮年的混乱和诡异的偏执已经让他的初心偏离到了哪里,但对总长二字根深蒂固的执念已经让他付出并牺牲了身为一名人类,一名星武者能付出的一切!
他从一个勇于探索,渴望“御驾亲征”改变一切的开拓之君逐渐接受了时代的限制,才能的不足,变成了一个决定维系平衡,为后代储存有生力量的守成之君。
一个又一个的掣肘让他妥协了。
但妥协的前提是...
他依然是君!
不管是开拓之君还是守成之君,哪怕是昏君,他也得是君!
他从来不怕死,但是...
他也得死在君王的宝座之上!
他必须是总长,必须是华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总长!
可屁股下这座金光熠熠的王座却要在他仅剩不多的时间内崩塌了。
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暮年时期被一众宵小赶下王座的可怜人。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正在他因为承受不了毕生理想破碎的痛楚而要倾尽所有背水一战之时,李复生略带调侃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
“我开玩笑的。”
“总长大人,你看你,又急。”
“不怕您笑话,我和贵公子其实谈崩了,您不用担心。”
李复生峰回路转的话语让一座只存在于某人心中的崩坏王座又开始召集散落满地的碎片,一片一片的重新拼接,重新铸起那名为不朽的王座。
“但很遗憾的是,我依然不会站在您那边哦~”
“我只是个投机主义者,这也是我和贵公子谈崩了的原因。”
“但现在大势所趋,逼得我这个墙头草也不得不改换门庭了啊。”
李复生继续用他那充满调笑意味的话语讽刺着已经半入疯魔的秦若虚,其违和的三角眼内闪烁出噬人的精光。
“不是的!你只要......”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死鬼一般,秦若虚再也控制不住将内心的想法喊了出来。
“不不不。”
坐在藤椅上的李复生翘起了二郎腿,对身前的秦若虚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
“您确实老了,也糊涂了。”
“您还不明白吗?”
“十四年前您就已经不是华国的总长了,只是大家没工夫管你了。”
“你愿意坐在那里当个自以为是的吉祥物大家就陪你玩儿呗。”
“你如此漫长的任期内,一没做出什么改天换地的变革,二没有像样的实力傍身,胳膊肘还不停地往里往外拐,不会以为真有人服你,把你当总长吧?”
“我一开始给李家卖命不就是因为李长存有着不守规矩的权力,又是华国当下独一无二的烈境嘛?”
“而您...”
“又有什么呢?”
“是和应届生一样的九芒境?还是自以为是,反复无常的立场?”
“不过有一点倒是有点可惜了。”
“您本来可以...”
“父凭子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