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着手指数,\"王寻强抢民女,王邑强占田地,王睦那小子连老太太的棺材本都贪...\"
王邑父子在旁边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陛下!\"陈公公急得直跺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奴知道有条密道...\"
王莽却魔怔似的念叨:\"朕要见邓晨...朕要问问他...\"
王莽听着外面的厮杀声,突然笑了:\"陈伴伴,你说朕要是早点拉拢了邓晨...\"
\"我是邓晨!你要见我?\"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王莽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俊朗男子站在面前,身后还跟着四个奇装异服的人——穿格子衫戴眼镜的墨云风、披头散发的严光、背着药箱的白芷和膀大腰圆的薛桂。
陈公公刚要尖叫,就被薛桂一个擒拿手按住了:\"领导谈话,闲杂人等退避!\"四人麻利地把陈公公和王莽亲卫架了出去。
王莽眼睛一亮:\"农业学大寨!\"
邓晨一愣,下意识接道:\"农业学大庆?\"
\"抓革命!\"
\"促...促生产?\"邓晨嘴角抽搐,\"我勒个去!你不会是...\"
王莽激动地一把抓住邓晨的手上下摇晃:\"小同志啊!可算找到组织了!\"他压低声音,\"我是北大荒知青,保送政法学院的,76年穿来的。你呢?\"
邓晨扶额:\"21世纪留美博士,研究人工智能的...合着您老祸害完新中国又来祸害大汉?\"
\"什么叫祸害!\"王莽不乐意了,\"我这改制多先进啊!土地国有、废除奴隶、计划经济...\"
\"停停停!\"邓晨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您那套要是真好使,我能不帮你吗?\"他掰着手指头数落,\"第一,您改的都是些虚头巴脑的——改官名、改地名、改货币,跟老百姓吃饭有关系吗?\"
王莽不服:\"我...\"
\"第二,您非要恢复井田制,这都什么年代了?人家地主能答应?\"
\"我...\"
\"第三,您那五均六管,说是平抑物价,结果成了官员敛财工具!\"邓晨越说越气,\"最离谱的是您那个'王田制',直接把民间土地交易禁了——您当玩《文明》游戏呢?\"
王莽涨红了脸:\"那你说该怎么办?\"
邓晨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竹简:\"西汉末年,全国耕地约8亿亩,其中7亿亩在世家手里。人口六千万,四千万是佃农或奴隶。\"他指着数据,\"您算算,平均每个农民才几分地?\"
王莽盯着数字发呆。
\"知道为什么刘邦能成功吗?\"邓晨冷笑,\"人家把地主多余的地分给农民。您呢?天天在未央宫研究《周礼》!\"
“我毕竟只有一个人,再说领袖他老人家也没亲自干啊!”王莽很不服气。
“可是你所用非人啊,就说昆阳之战,你看看你派去王邑王寻,都是什么玩意?自大傲慢,刚愎自用,对了都是你们老王家人。严尤、陈茂倒是明白人,可是你的族弟们不纳谏啊。”邓晨嘲笑道。
“可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两人反了,自立为王!”王莽很不服气。
\"你说严尤、陈茂不是好鸟?\"邓晨气得直拍大腿,\"来来来,我给你复盘一下这两位是怎么被你活活逼反的!\"
严尤的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第三道血痕时,他终于抬起头。王邑镶着金丝的靴尖就在眼前晃悠,靴底还沾着今早被他鞭笞致死的传令兵的血迹。
\"陛下明鉴!\"严尤的嗓子已经嘶哑,\"昆阳城高不过两丈,守军不足八千,我军只需围城半月...\"
\"严将军是怕了?\"王寻阴阳怪气地插话,手里的夜光杯映着严尤惨白的脸,\"听说将军昨日又派人回颍川运家私了?\"
严尤的拳头在袖中攥紧。他当然要运家私——自从\"王田令\"颁布,他严氏祖传的三百亩良田,竟要缴纳相当于地价一半的\"王田过户费\"。而王寻的侄子,却用三筐烂梨就\"买\"走了隔壁张氏宗族的千亩祭田。
\"爱卿啊。\"王莽吐了颗葡萄籽,正好落在严尤手边,\"要学习辩证法嘛!昆阳是纸老虎,你越怕它,它就越...\"
\"陛下!\"严尤突然暴起,吓得王邑差点摔下台阶,\"臣请以全家性命担保!若贸然攻城...\"
\"行了行了!\"王莽不耐烦地摆手,\"王邑为主帅,你只管听令就是。退下吧。\"
殿外暴雨如注。严尤站在廊下,任由冰凉的雨水顺着甲胄流进衣领。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陈茂,他的战袍下摆沾满泥浆,显然刚从城外大营赶回。
\"将军...\"陈茂欲言又止。
\"说。\"
\"汝南刘望...又派使者来了。\"
当夜,严尤的军帐中。烛火将两个身影投在帐布上,像皮影戏般摇晃。
\"家母的头七...\"严尤摩挲着佩剑上的缺口——这是去年平定赤眉时砍的,\"坟前连纸钱都不敢烧,怕被举报'搞封建迷信'。\"
陈茂默默推过一封家书。信纸上的泪痕已经晕开了墨迹:\"...陈氏族学被征为'五均官署',三叔公理论几句,就被扣上'破坏新政'的帽子游街...\"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二人警觉地按住剑柄,却听见王寻醉醺醺的声音:\"...严尤算什么东西?等打完仗,他严家的祖坟...\"
脚步声渐远。严尤的剑\"铮\"地出鞘三寸,烛火映得他眼中血丝狰狞:\"刘望开什么条件?\"
\"保留私兵,世袭爵位。\"陈茂压低声音,\"最重要的是...不动我们两家的祖产。\"
三日后,大军开拔。严尤看着王邑的镶金战车陷在泥里,三十个民夫正被鞭打着推车。有个白发老汉摔倒了,监军的王家子弟抬手就是一箭。
\"将军...\"亲兵欲言又止地递上密信。
严尤展开帛书,是他安插在颍川的暗探所写:\"...老夫人坟茔被掘,碑石拿去修王家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