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仰头大笑,许久才缓过来。
嬴高在王怜一侧坐下,道:“怜儿,我来找你有事,你先放下,听我说。”
王怜点点头。
将太子府的婢女小厮都摒退,关上门,又叫容夏在外面守着,嬴高才道:“父亲昨日卜了一卦,卦象说‘游徙吉’,我觉得不太对劲,此事想必兄长也已经知道了。”
王离:“嗯,皇上早晨叫右相送了密旨过来。”
王怜:“……皇上之前还好好的,自从东郡落石一事后,身体便落下了毛病,后来又听了一句预言,情况便越发不好了,怎么会这样?”
嬴高:“唉!我不知。这次卜卦,也是为了避开那句预言。这些事看似独立,却都有联系,目的好像都是为了将父亲气病。”
王离:“我在华阴平乱时就觉得不对了,百姓虽然都中了药,却没什么实质伤害,好像故意引人过去听那一句预言似的,早知如此,就不该告诉皇上。”
王怜:“殿下说过,斩杀东郡村民是易才人控制皇上下的旨,亥儿现在争不得太子之位,莫非她想从皇上下手才策划了这些事,好让亥儿直接继位吗?”
嬴高:“我来,就是要你在父亲东巡期间去盯着她的。兄长是朝臣,不得入后宫,所以此事只能由你来做。”
王离:“她会用蛊,怜儿能行吗?”
王怜:“阿高,我也担心,万一我被她控制暴露了计划怎么办?”
嬴高摸摸她的头,笑道:“没事,我有金蚕,她下不了蛊的,我会叫容夏和冬枝保护你的安全,易才人身边也有大哥的人,就算暴露,她也伤不到你。”
王怜:“她下不了蛊我就不怕了。”
王离:“有人护着怜儿我也放心,王爷不带着容夏方便吗?”
嬴高:“还有几个影卫,调一个出来就是,我倒没什么不方便。明日我要外出处理百姓迁徙的事,不便再来,现在先把金蚕放到怜儿体内。”
说着,他抬起王怜的手,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打开盖子往她手心倒去,只见一个微黄的小球落在了上面。
大抵是感受到了体温,小球伸展开来,成了一条银色带黄的小虫。
王怜吓得要将它甩开,好在嬴高按住了她的手。
王离笑出来,道:“怜儿最怕虫子的,你确定要让她醒着放进去吗?”
嬴高抬头看向王怜,见她脸都白了,顿时有些心疼,便将金蚕拾了起来放在桌上。“是我疏忽了,金蚕大了些,进入皮肉的时候会带点刺痛,怜儿,靠过来。”
王怜抿唇,乖巧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嬴高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她便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金蚕顺着她指尖爬了一段距离,不一会儿就没入了皮肉中。嬴高道:“兄长能帮我叫人取纸笔来吗?”
“等着。”王离起身出门,过了不久就叫人拿了笔墨纸砚来。“抱着怜儿不好写,交给我吧。”
嬴高拒绝,“不必,就算是一只手,也能做两件事的。”
王离:“那,好吧,我在这儿坐着,有什么事就说。”
“好。”
嬴高提笔沾墨,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一段话:父亲找了卦师卜卦,得三字:游徙吉。令我迁三万家至北河榆中,又叫胡亥陪同东巡。恐其中有诈,我便想与胡亥商讨此事……
扶苏看到这封信时,正与若儿身在洛阳的客栈里。
若儿伸手抚平他的眉,轻道:“扶苏,消息不好吗?怎么又皱起眉来了?”
扶苏叹气,在她脸上蹭了蹭,道:“父亲东巡,看来易糖心要对他动手了。”
若儿:“她要帮亥哥哥篡位?”
“……大概如此。”扶苏一面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一面道。“胡亥虽然一心想与我争这储位,但也未必会顺从她的意思,况且他还不知道这些阴谋。”
若儿:“我相信亥哥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会任别人杀死自己的父亲的。”
扶苏:“嗯,这一点,我看出来了。”
他刚说完,楼下的嘈杂声便吸引了若儿的注意力。路人将一对正在亲吻的男女围在中间,吵吵嚷嚷,指指点点。
“真是世风日下……”
“大庭广众之下,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可真不要脸!”
“呸!”
“……”
这两人,不正是茗琉和冒顿吗?
茗琉被骂得极委屈,却怎么也推不动冒顿,只能小声地哭泣。
“太过分了!”若儿骂了一声,脚尖一点便从窗户跃了下去,扶苏忙跑追到窗边。
“好美的人啊……”
“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
若儿稍稍用了些灵力,便把哭得眼睛发红的茗琉拉到了身后,蹙着眉质问冒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冒顿看了她许久,想起她曾在扶苏身边出现过,抬头,见扶苏果然也在。“我是她男人,做了什么,想必你心里很清楚。”
若儿回头,看向梨花带雨的茗琉,道:“三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告诉我,若不是,我替你教训他。”
茗琉摇摇头,眼泪吧嗒不止。“……我不认识他,他强迫我。”
冒顿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回答。“茗琉,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茗琉:“……何止是讨厌?我简直恨透你了。”
冒顿低头握拳,再看向茗琉时,棕色眼眸里布满了忧伤,让若儿看了,不禁怀疑起他们之间的事来。“我还以为,呆在你身边久了,就能住进你心里,看来我高估自己了。”
茗琉咬唇,不语。
一阵清风吹过,扶苏落在了若儿身侧。“冒顿,还记得你当年答应过本殿什么吗?”
“当然记得,可她……”冒顿张口便答,最后自嘲得笑了笑,也没将话说完。
扶苏:“你不该这样对她,与匈奴不同,大秦注重礼教,你这么做,是对她的侮辱。”
冒顿:“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可她要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她留下来……我们匈奴人的做法,就是这么简单。”
若儿听得稀里糊涂,也不懂茗琉和冒顿究竟怎样。“扶苏,三姐姐不是不认识他吗?”
扶苏摸了摸她的头,看向她身后的茗琉,道:“三妹,你若不想跟他回去,就与我们待在一起吧。”
茗琉不敢看扶苏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这回,冒顿真急了。“扶苏!你不帮我劝她,反而要带她走吗?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