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山下芥木所乘夜的军车已到堤墁上,前面路上有数十人已在堤上行进中。
山下开门下车站到车头前向前方和两边旷野上望,发现暗夜下两边的旷地里远近都是长得高过人头的旱草丛,草丛之间却是连遍的水洼,不知其中深浅,却想到这当中会不会有伏敌?
再望向河流远处,这下好像看到上面有浮物。
“命令队伍停下!包括行船,立即发射照明弹!”山下芥木对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小队长大声道。
一发照明弹发出沉闷的破空声带着烟雾,快速窜上天空,炸开一波强剧的光芒,映亮了天底下好大一遍地面,首先让人看见了远处河面上浮搁的连排木条。
一簇簇芦草在光芒下映出其枯黄青绿间杂的颜色,其中却隐约现出一个个蹲在草丛间或伏在水洼上的人身,分明是埋伏着要发起袭击的敌人。
“调头!撤退!”山下芥木向前头后面的士兵喊出这句话时,离得不远的芦草丛间枪声响了,有人喊了声打,顿时,他这岸路上过去的水洼地里无数枪声和子弹飞了出来。
堤墁上往回头方向跑的日军还来不及发起还击,好多人遭到子弹射击,东歪西倒的跌在堤上。
山下芥木在子弹射来之际,扑向车身挡着的一边,同时向他的部下叫喊,还击!还击!
这会儿,他为自己的行军如此大意地进入敌人的伏击范围,不由得怒喊出声,既为前哨的无能,也为自己之前打了个瞌睡,而该死的手下眼见到得这样可疑之地,却不提醒他。
日军边退边组织还击,两辆车上架机枪在驾驶室顶上的机枪手向水泽芦丛里扫出子弹。
这时,河上行进的炮艇已接近被袭击的军队的河段,船上哨兵看见岸上的传令兵打着旗语,让船上的机关炮手向敌方发起攻击。
炮艇立即朝这边河岸打向驶来,船前一驾有着环形装甲护挡的长管机炮向着水泽草丛中喷着膛火,将手指粗的子弹扫射进水泽地里,被子弹击中的芦草丛像割草一样掀飞散开,还灼起火燃。
炮艇舱顶上的一架重机枪也跟着向敌方开枪。
首先向鬼子发起攻击的是商良为首的一伙人,这些人没有几个是真正打过仗的,被如同小型炸弹的机炮一顿狂喷,好多人都吓破了胆子,忘了自己是在干什么。
那时趴在一草丛边上拿着支盒子炮的赵发,看着旁边一手下被子弹打得脑袋像水袋一样散开,脑浆鲜血喷溅到他脸上,另一个被子弹撕开胸膛的人,肋骨都被带了出来,他一下怵得顺着身体滑进水坑里。
在水洼中将支机枪架在木筏子上的马阿六向着炮艇扫射,对周边的人怒喊:“风吹鸡蛋壳,专杀胆寒命!你们谁怂了谁就得让子弹要了命。”
听得这话,赵发一下激起他体内的血性,从水坑中跃起,抄起一个手雷往硬地上一磕,站起来向堤上的日军扔过去,嘴里喊了句,兄弟们拼了。
跟着他一个后空翻又倒回了水坑中。
山下芥木退回到河岸的林子,忙着叫炮手从车卡上搬下弹药炮筒组成炮阵轰击,他看着部下兵力已据岸地各处还击,这才向河上的船只望去。
这一眼正看见运输船加促马力向着前方的炮艇冲撞而去,他瞪大双眼,好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八格,我低估了你们这一伙。”
这下子他已意识到运输船是被押在船上的人控制了,急得叫传令兵向后方战船传旗语,让机枪手向运输船打击。
自己先从车上拉下一支机枪向船上的舱室射击,却见船舷边有个士兵端着三八大盖向着他的方向瞄准,要不是他歪了下身子,自己准得被子弹击中。
“干掉运输船上的支那人!”山下芥木向近处的士兵下令,他看见船上原来被押在篷账下的人几乎都不见了,想到那些是不是已跑到船肚下去了?还是从那边跳水跑了?
这下又怒得命令兵士往河面上扔炸弹。
双方枪战打响时,运输船上的人已从船机室里将破开用日军尸体堵着的口子扒开,从涌进船肚的水流中一个个往外钻出去,只剩下几个人躲在船舱休息室向外面射击。
徐三晚和李连长拖了条鬼子尸体到上层的驾驶舱,将尸体压着定向的轮舵。盏
徐三晚将一个拉线手榴弹拧开盖子时,叫下面休息室的人赶紧跳河跑了。
阮蛇皮站在梯子上冲上面的人喊道:“跳水下跟紧我,往后面的船底下躲,眼下只有那里能活命了。”
徐三晚将舱顶上一盏有铁丝护罩的白炽灯捅破,把手榴弹卡进铁丝罩,扯掉引线,人跟着往木梯子跳滑下去。
手榴弹炸翻舱顶上打机枪的日军,船身却随着推动力向着内河炮撞了过去。
出到船舱背向山下芥木那边,李四弟和阮蛇皮架着徐三晚一起扎进了水里。
由于这时后方船上的重机枪正扫射着木船,未及跳船的金宝和肖大狗被子弹逼到船舱前,躲着后面射来的子弹,眼见岸上又有机枪手开枪击来,两人只得连翻带滚钻进进入船肚的舱井。
两人在舱底下摸索,从破口灌进来的水几乎没过两人的小腿,舱里的柴油机组还在轰轰作响。
“王八糕子,你自个逃吧,我不会水,钻出去也是个死。”胖子在机器声中嚎着。
王八糕子在黑暗中摸着一根插油罐上的橡胶管子,用步枪上的刺刀削下一截,塞给胖子。
“出去抓着破洞口,拿这个塞嘴里,把管子伸出水面吹出里头的水,保你能活、”
这时船头撞到前方的炮艇,使得船身猛的一顿,两人摔倒水中,连爬带扑的向开在船肚侧上水平面下的破洞口钻出去。
炮艇上的日军见后面的运输船撞过来,已来不及避开,只得大喊大叫地瞅着炮艇被大上半个身子的木船顶撞着炮艇逼上河滩歪侧着停下,这使得艇上的火炮和机枪都跟着歪侧而失去了打击方向,没了用处。
舱肚里原先架枪从窗口往外射击的鬼子也只得钻了出来,遭到敌方的子弹射击。
后方还在行进的战船,前头的重机枪,放弃击打运输船,而是往水面上疯狂输出子弹,以图将逃到水底下的人,用14毫米口径的子弹捞起来。
却说另一岸上从后方行进的部队,由柳生次郎带领着,见到对岸的己方与敌人交上火,便加速向前奔来。
柳生次郎虽说前一天被子弹击中肩部,但出于军情重要,给自己打了镇痛针,便挺身而来了。
这下子柳生叫停军车,跑下去走到队伍前头,看到前方河滩隔着水泽,水泽当中与对岸也一样的芦草高耸,便怀疑其中也隐藏?击,便喝住到得堤墁跟前的人群。
这时队伍中已有些人冲入河水向对岸的水泽草丛举枪射击,发现在河上面浮出的人头,便将枪头转向河水中,一些自以为能上岸的海贼被人发现,击杀在水中。
柳生次郎望之己方水洼芦草地里似无动静,却想到敌人是不是要等到他的人马走到堤墁再开火?便不再犹豫的吩咐机枪手就位,掷炮手从后组阵,先向水泽里轰一遍。
这么叫嚷着,却忘了自己处于敌方视野下,突然被远处水草丛里射出一梭机枪子弹,要不是被身前的士兵无意拦了下,他准得又吃上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