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想保护她。
不管她身手多好,武功多高强,在这里没用。
这是宫廷,是沼泽,是泥潭。
是个有轻功也使不上的地方。
图雅如果有点心机,就该养好身子,偷偷溜走,再不回来。
根本不要在宫中露脸。
袁真跪下道,“妾有一计。”
“真儿直说,不用跪下。”他拉她起来。
袁真垂首,看不清表情,“听说那姑娘只有一个哥哥,现充入中央军,若太子能拿捏那人,不就拿捏了这位姑娘了吗?”
“把她的哥哥调到东宫如何?”
“不逼她,逼她哥哥呢?……”
要说了解,李仁更了解图雅。
这计谋就是李仁告诉袁真的,让她说给太子。
图雅的性子,绝不会向太子低头,还会恨上太子。
她的烈性,正如袁真所说。
宁为玉碎。
她可是他送了半条命才结识的女子,只能是他的人。
李仁在自己殿中,用力捏着杯子,直到指节发青。
……
中央军那边传过消息,说苏和被调到东宫。
而且做了太子专属“玄甲兵”左卫长,赐穿鱼鳞服。
苏和才在五路军没几天。
突然升迁,把一众军汉羡慕坏了。
大家围着他七嘴八舌,“好兄弟,伺候太子,好好干早晚升为大内一等侍卫,到时别忘了提携兄弟们。”
“常回来瞧我们,一起喝碗水酒。”
苏和并不开心,他喜欢这里,喜欢这些整天厮混在一起的军汉。
他们从不小看他,也没把他当成少一条腿的残废。
反而在他来的第一天就有人问,“兄弟你少条腿还能进中央军,得多厉害?”
然而,莫名其妙就得去伺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他在军营中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太子是做什么的。
边关虽远,却也是皇帝治下。
太子代表最高权力,他只能低头。
依依不舍告别同伴,到东宫报到。
刚进去就受到太子召见。
他单腿不好下跪,太子免了他的礼。
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是独腿英雄,本太子素来仰慕英雄人物,特招你来做侍卫负责我的安全,你可愿意?”
“属下当效犬马之劳。”
“把队长叫来,带苏和熟悉熟悉东宫,好好照顾他。”
公公带苏和出去,与他闲聊,“咱们太子,因身份关系,不得轻易出宫。”
“他很想知道你从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外面是什么样的,左卫长得空讲给太子听听吧。”
“苏和草莽之人,所过的日子……”
“太子既想知道,你就讲讲也无妨嘛。”
苏和只得点头。
……
太子出入都由护卫队护送。
每天都有接触苏和的机会。
慢慢便了解了他之前的生活。
只是苏和不管说什么,也不提图雅一个字。
他越是这样,李慎越高兴。
足证两人彼此对对方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
这日,太子结束朝政很早,带着自己的卫队向仁和殿而去。
李仁得了消息,早早带人在门口迎接。
太子远远扬声道,“五弟与你哥哥这么生分做什么?”
他志得意满,李仁咬牙装笑。
“今日得闲,新得了位英雄,想来与你的小侍卫比试下武功。
……
在东宫时,太子瞧苏和的假腿做的甚是粗糙,便问他谁做的。
“这种东西与你断腿处摩擦太厉害,会一直疼痛。”
“只求能走。”
太子一笑,叫他把假腿去了,放他三天假,在营房歇息。
他找了宫中能工巧匠,做出了带关节的假腿。
不再是根木棍,而是精致的可以穿衣穿靴的人腿形状。
接触断腿处也打磨得与断腿契合,戴上后比从前舒服得多。
疼痛大为减轻。
苏和最大的烦恼就是伤口总是破损,生不起茧子会一直疼。
这下,去了个心头大患。
他是个直性人,人对他好,他就待人家好。
见了太子,单腿跪地抱拳,“苏和嘴笨,不知怎么感谢,太子有任何指使,苏和拼着这条命也会完成。”
“起来吧,一条假腿就换你的命,命未免太贱。你可宝贵着呢。”
经过几天适合,他除了微跛,已与常人无异。
……
来到仁和殿,他站在护卫队中,又戴着头盔,李仁扫了一眼,不见有假腿之人,以为太子说的不是苏和。
李仁没接腔,李慎不阴不阳问,“怎么?她又不是你的侍卫了?”
李仁一摆手道,“请。”
双方来到殿内空地,那里专设了练功场。
场边放着各种兵器,靶子被射得满是坑洞。
一看就没闲着。
“五弟很勤奋啊。”
“左卫长!”他喊了声。
苏和应声出队,抬起头刚好与李仁眼对眼。
李仁心中吃惊,脸上却很平静。
背着手道,“这位就是太子的新卫长?”目光扫向他的腿。
苏和穿戴起鱼鳞服,剃了络腮胡须,原是个英武非常的男人。
高眉深目,肩宽背阔别有一番男人阳刚之威。
他按京师的习俗将头发全部束起,戴着黑抹额,十分利落精干。
“请你的侍卫出来吧。”李慎一副猫戏耗子的表情。
他今天就是来看好戏的。
李仁喊出图雅。
她仍是男子扮相,没戴面巾,只戴了面具。
李慎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眼神发亮。
图雅看到义兄,先是一愣。
见他精神昂扬,腿也像痊愈一般,着实为之高兴。
脸上虽无表情,眼睛却泄露了情绪。
苏和不欲多说,他已经感知到宫中人们关系的微妙和复杂。
特别是这几个皇子,他们明明是兄弟,却带着隔阂。
那种虚伪的客套,与假面似的微笑,让苏和不适。
“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相识吗?”李慎假意询问。
图雅回过味来,向苏和一抱拳,口中称,“与这位英雄有过几面之缘,故尔以大哥相称。”
她撇清与苏和的关系。
与苏和给太子讲述的过往不谋而合。
他纯朴直率,并不傻。
当初满山寨只有他不赞成李仁留在寨中,不管对方给出多少优厚的条件。
所以和太子讲的过往含糊其辞。
图雅在贡山虽有名,却没人知道她的真容,想打听也只打听得到个传说。
“介绍一下吧。你这个神秘侍卫本太子连名字也还不知道。”
“他母亲为其取名云舟,因救过我,做了我的贴身家仆,故而改姓为李。”
这却并非胡说,图雅说过自己母亲是中原人氏,也是读过书的才女。
小时候常教她诗,母亲最爱的一句是“闲云野鹤,一苇以航”。
“云舟”由此而来,望她的人生如行舟般从容,心境永远开阔。
“那你从前的姓氏是什么?”
图雅倒不含糊,马上答,“小姓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