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人助我？”姜晏宁挑眉看着叶知语，“您指的是赵家人？”
叶知语无声地点了下头。
“晚凝姑娘，实话说，我与你素未谋面，就算是与你父亲，也只是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初听闻你父亲有意娶我为续弦时，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出身寒微，又离你们千里之遥，怎就入了堂堂褚大人的眼？所以花了很多时间去查探褚家，通过褚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经我抽丝剥茧，加之我大哥在信中言明，不可小瞧你，我才察觉这一切都是你在主导，而我只是你谋算中的一颗棋子。
“说起来也是，能在秋菊宴中一举夺魁，得战神七王爷赏识的人，又岂会简单？
“所以我一开始根本不敢来。哪怕我大哥逼迫，我也有足够的法子应对。可是后来，我收到了来自赵家的信，而寄信者，是我曾经有所亏欠的人，他要我进京助你，所以我来了。”
叶知语的这几番话，传递了两个重要信息。
第一，叶知语远不如表面的这般单纯好糊弄。
第二，赵家确实有人一直在关注着褚晚凝，并暗中相助。
姜晏宁确定了心中猜想，慢慢冷静下来。
只要赵家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一切就不是问题。
此时叶知语的话还在继续。
“你现在不必觉得紧张，我虽不知你究竟要做什么，但就算做你手中的一颗棋子，我也认了。这是我欠某人的。
“不过还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凡事不可太过，否则必遭反噬。”
说完，叶知语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晏宁。
姜晏宁忽而淡淡一笑，含着三分讽意。
“叶姑姑，您今日与我说这么多，不还是希望我就此收手，放弃让您掺和进来么？
“或者，您是觉得拿捏住了我的把柄，故今日特意来点我，以便将来您入了褚家，才不会处处受掣肘？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叶知语的眼睫毛微微一颤，抬眸时表情镇定自若。
“原来晚凝姑娘不止聪慧有加，还疑心病甚重？既如此，我倒是真的要考虑，要不要嫁过去了，免得将来做出许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的意思是，自己明明是为了姜晏宁好，可姜晏宁如此不领情，那将来两人成了母女，自己做什么都恐怕得不到人家的半点感恩。
可她的话里的威胁之意对姜晏宁丝毫不起作用。
只见姜晏宁缓缓站起身，娇美的容颜上表情清淡得很。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叶知语，出口语气也极淡。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叶姑姑觉得还会有转圜的余地么？就算您故意让叶伯伯他们发现您是司徒染弟子，为将来避免嫁入褚家、另择佳婿做铺垫，可您已经答应赵家的事，若真的能轻易反悔，您也不会在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了。”
叶知语微仰着头，望着眼前小姑娘那一身惊人的气势，听着她分毫不给面子的话，将自己的小伎俩赤裸裸地扒开来，只觉心中羞恼，但更多的是震颤和畏惧。
“我……晚凝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不误会，您心知肚明。”姜晏宁耐心即将告罄，“实话告诉您，我不怕您随时反悔，因为我手中同样握有您的把柄。若您能安分守己，安心与我合作，我还能保您余生富贵安然；可若您觉得能就此拿捏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那我们只能鱼死网破。”
不待叶知语反应，姜晏宁转过身，往外慢慢走了两步。
继而她站定，微微偏过头，红唇吐露的话语气依旧淡漠如雪。
“您刚刚说人心经不起谋算，可我无所谓人心是善是恶，是纯是奸，只要我有足够的实力，再复杂的人心都会为我所用。
“今日与叶姑姑一番交谈下来，我很是高兴，希望来日还能有机会这般促漆长谈。
“告辞。”
等姜晏宁打开房门出去后，叶知语还久久坐在那，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半晌，她终是哂笑一声，幽幽叹了口气……
而坐上马车往回走的姜晏宁，此时的表情却并没有那么平静。
马车内只有她一个人，竹春和兰浆都步行跟随在侧。
所以此时，无论她露出什么表情，都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开始仔细斟酌着叶知语刚才的话，越想越是心惊。
重生在褚晚凝身上以来，前前后后做的许多事，一直自以为的低调，不露痕迹，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连叶知语这样远在偏僻之地的女子都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呢？
比如，皇宫里的秦琰？
这个怀疑令她心头狠狠一颤，手不自觉地握紧。
随即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意来。
可再仔细一想，站在叶知语的角度来说，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那么就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她也不会特意来调查褚家的事。
而这番调查，定然耗费了巨资。可叶知语还是出得起的，因绣神徒弟的身份，定然是个隐形富豪。
可叶知语的焦点是集中在褚家，关注的重点只会是褚立海为何要娶她，所以调查的结果，也只会是褚家接二连三死了人。
所以叶知语会认为，褚晚凝这个自小被磋磨的庶女，是回来报复褚家那些人。
而如果站在秦琰的角度，那他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了。
首先他是皇帝，要他结合朝政去揣摩一个自小长在乡野的不受宠寒门庶女，本就匪夷所思。
无论怎么说，他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朝堂上那些事跟褚晚凝一介乡野村姑八竿子打不着。
就算他察觉了褚家出那么多事跟这个庶女有关，他也会认为那是女子的后宅之争，是朝臣后宅里，嫡庶之间的恩怨情仇。
然后，也是最重要的，秦琰最关注的是圣元珠。
只要有圣元珠的消息在蒙蔽他的视听，那他根本不会多去想其他的事。
想到这儿，姜晏宁逐渐放下心来。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松懈。
她觉得，自己得加快进度了。
而她与秦琰的见面，也该提上议程才是……
天色将晚，马车缓缓驶入主城街道，这边人群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姜晏宁心头有些烦闷，便打开帘子看向外面。
随即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那是……
楼小小？
今日的楼小小虽然穿着一身低调的男装，打扮成一个寻常小厮的模样，但姜晏宁还是立刻将她认了出来。
而楼小小身边还跟着近十位小厮模样的人，仔细看，能发现他们都是练家子。
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焦急的眼神中还带着略微的警惕。
姜晏宁很快明白他们是在找楼思思呢。
看来楼骆他们已经发现了楼思思失踪了，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只能派人暗中搜寻。
至于为何会派楼小小出来，估计是楼小小在楼骆或者黄大娘子面前说了什么。
这位楼小小果然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