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清第一次看见小师妹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黑。
因为她实在是年纪太小了。
看起来没多大的小团子被说去修补什么阵法的师尊单手抱着，可可爱爱一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他。
很讨人喜欢。
但是问题就在她长得很讨人喜欢上。
洛寒清看着这一看就没受过苦的孩子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寻找这孩子的父母把她丢了的原因。
毕竟她一看起来不像孤儿，二看起来不像什么被人排挤在人群里活不下去的品种。
总之轮不到他师尊去捡。
“师尊，这位是......”
“吾女儿。”
洛寒清笑容一滞。
“亲生的。”
洛寒清开始思考“如果我的师尊偷了别人的孩子所以我大义灭亲这件事是否符合道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洛寒清师尊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归一宗宗主和其他长老相信那孩子是师尊亲生的。
实际上连大大咧咧的三师弟都不信。
但事已至此，洛寒清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战战兢兢地帮师尊养着小师妹，担心哪一日回来发现宗门口有人躺在地上控诉他们归一宗抢孩子。
还好，一直到小师妹到了满宗门跑跳的年纪，也没有人来指控师尊偷孩子。
“吾说了，夭夭是吾的孩子。”
濯卿辞斜躺在榻上，伸手去捏在吃糕点的小师妹的脸。
“长得多像。”
“那师尊能否告诉徒儿，她的母亲是哪位吗？”
“不重要。”
逗的小姑娘要咬他手指的仙尊笑了笑。
“她的父亲是吾就行。”
拿着苏明钰新给小师妹炼的玩具检查的洛寒清叹了口气。
好霸道的语气，好可疑的措辞。
每次师尊自己不占理就会这么说话。
师尊的嘴真是严。
不过......
“大师兄！”
洛寒清伸手，在师尊前面接住了翻身直接滚下榻的小姑娘，把她在面前放正。
但是只要他一松手，小团子就没有骨头一样往他怀里黏。
“大师兄！”
洛寒清伸手把怀里的小东西扶正，把确保没有问题的玩具放到她的手里。
“嗯，大师兄在这里。”
濯卿辞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
一个喜欢他的大徒弟一个劲要往他怀里黏，一个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肯给她黏。
有意思。
“寒清，让让她。”
洛寒清再次把想钻到他怀里的小姑娘扒拉出来，摇头：“师尊，男女授受不亲。”
“她年纪小，懂什么？”
“那也不行，现在就应该培养起这样的意识。”
濯卿辞摇摇头：“随你。”
明明很想抱嘛。
濯卿辞伸手招还在越挫越勇还想粘着自家大徒弟的小姑娘回去。
小团子见濯卿辞伸手，站起身跑过去，搂住了濯卿辞伸出来的手，并把玩具举给他看：“爹爹看！会说话的猴子！”
濯卿辞：？
“是三师兄做的！”
濯卿辞：？
濯卿辞不可思议地去看小团子手里捏着的玩具。
“会说话的，什么？”
“猴子！”
洛寒清解释道：“因为之前小师妹说想要会唱歌的猴子，所以三师弟才会做这个东西。弟子也检查过了，这猴子不会说脏话。”
濯卿辞盯着手里的玩意一会，把它放回小姑娘手里：“说脏话也不是坏处。”
洛寒清微微一愣，看着小姑娘抱着玩具高高兴兴跑出去去找三师弟分享师尊刚刚夸了玩具的事情。
过了一会，他才看向濯卿辞，欲言又止。
“怎么了？”
洛寒清沉默一会，还是提议：“师尊，小孩子还是不要学脏话比较好。”
“吾并没有教。”
“但是师尊您刚刚......”
“吾只是假设，她起码要知道哪些是脏话，才不至于被人骂了也不知道还手。”
洛寒清闭嘴了，但是又感觉哪里不对。
“你喜欢她，不必遮遮掩掩，想抱就抱。多大的孩子不至于男女授受不亲。”
濯卿辞坐正了身体，伸手把刚刚小姑娘散落一桌的小木块拢到一起。
“还有什么事吗？无事退下吧，回头看见阿钰警告他不准带夭夭去疯。”
洛寒清行礼称是，走前犹豫一会，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师尊，您真的要养夭夭吗？”
“吾的血脉，吾不养谁养？”
濯卿辞闻言眸色冷下来。
“怎么了？你也对此事有异议？”
洛寒清移开目光。
他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是师尊在哪儿捞回来玩的。
亲生的？
师尊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哪儿来的孩子？
洛寒清不确定师尊养这个孩子，究竟是玩心大起还是什么原因。
宗主告诉过他师尊的与众不同。
“若是没有那点使命约束，你那根本不知道人性为何物又有如此实力的师尊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所以老夫当年才想将你从他身边带走。”
师尊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合格的师尊。
所以老宗主都不确定师尊当年带他回来是否只是想玩“师徒”游戏。
而现在，洛寒清怀疑师尊想要玩“父女”游戏。
他们弟子三个已经有了自理能力，而且和师尊之间只有师徒情谊。
说句难听，若是哪天师尊突然想杀他们中间的谁玩玩，他们也没有意见。
虽然师尊不可能做那种事情，
他们的命是师尊给的。
师尊他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
但是小师妹不一样。
她是作为孩子养在师尊身边的存在。
那么小一个完全依赖着师尊。
若是哪天师尊厌倦了这场父女游戏，那小师妹又该怎么办？
他们在答应做师尊的徒弟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是小师妹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师尊有一天不要她了，她也只会当师尊和她玩笑。
然后呢？
然后她该怎么办？
但是洛寒清无法在师尊面前说出这些顾虑。
濯卿辞并不在意自家大徒弟的支支吾吾。
脑子想的多又怕说出来被他打，没劲。
濯卿辞抬手想让他出去干自己的事去，突然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长命锁来举给洛寒清看。
“这种东西，小孩子带上都会收到祝福吗？”
洛寒清：？
“吾下山看见那些和夭夭一般大的孩子都有这东西，他们说会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但是吾买了一个，发现它上面没有任何的咒法，所以，它到底有没有用？”
“师尊，凡间不会有那种东西的。长命锁这种东西只是讨个好彩头。”
“好彩头？”
“心里安慰吧，毕竟能给自家孩子带这种东西的，一般都很在乎那个孩子。”
濯卿辞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小东西。
洛寒清见没有自己的事，行礼准备告退。
“寒清，你说夭夭会喜欢这个东西吗？”
洛寒清有些惊讶：“师尊想把这个给小师妹吗？”
濯卿辞反问：“你不是说，小孩子都会有这种东西吗？”
洛寒清：......
他明明说的是被捧在掌心的小孩才有这种东西。
“小师妹应当是喜欢的，这种精致的小玩意，没有孩子不喜欢。师尊若是想祝福，回头弟子让人给它刻上阵法。”
“不要。”
濯卿辞收起手里的东西拒绝。
“吾会自己做，这个太粗糙了，配不上吾的夭夭。”
洛寒清愣了愣，最后反应过来，轻轻一笑：“师尊说的对，这东西配不上小师妹。”
或许不是师尊没有人性。
他们的眼里只看见师尊非人的实力，看见师尊非人的诞生。
那样的存在，是神明。
人类惧怕神明。
可是他的师尊，从来不是那种冷漠的东西。
濯卿辞，本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