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旧时代的那些笨重而缓慢的火箭，如今，由法师协会技术打造的这枚“穿梭者”，重量更轻，推力却更加狂暴。尽管，它用的依然是化学能源推进。
那恐怖的加速度，足以让旧时代久经训练的宇航员在瞬间昏厥。但像黎宇这样的法师，植入的顶级芯片和遍布全身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全力工作，强化骨骼、保护内脏、调控血液流向……于是，他能够在这种极限过载下保持清醒，甚至还能分出心神，关注着面前的操作界面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显示屏上，高度、速度、姿态角等各项数据飞速跳动。火箭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刺破浓密的云层，冲向更高远的天空。脚下的西伯利亚雪原迅速缩小，变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图景。
“高度一万米，速度突破音障。”
“高度两万米，大气层内层，空气阻力开始减小。”
AI助手的提示音不带感情地播报着。黎宇的双手紧握着操纵杆，掌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检测到神国高空雷达信号！距离最近雷达气球，80公里！”
来了！
黎宇猛地睁开眼睛，目镜屏幕上立刻叠加显示出复杂的数据流和雷达扫描图像。无数个闪烁的红色光点，如同繁星般遍布在高空，构成了一张疏密不均却又无处不在的监视网络——那就是神国的高空雷达气球。
这些气球悬浮在平流层顶端，能够长时间滞空，利用先进的雷达技术监控着广阔的空域。任何试图穿过大气层的飞行器，都不可能逃脱它们的探测。
黎宇沉声道：“启动手动操控模式。”
AI助手：“手动操控已启动。请注意，大幅偏离预定轨道将增加燃料消耗，并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我明白。”
黎宇的双手稳稳地握住操纵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眼前的三维雷达图像和飞行数据中。他的大脑在芯片的辅助下高速运转，处理着海量的信息。
那些闪烁的光点，每一个都代表着死亡的威胁。理论上讲，他必须像穿行于雷区一般，小心翼翼地找到气球分布最为稀疏的缝隙，规划出一条曲折却又相对安全的路径，可是火箭的转向幅度非常有限，所以这本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好在，这任务还有充足的后援力量。
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新的变化——许多代表着友方的绿色小点，如同蜂群般，从不同的方向高速接近那些代表雷达气球的红色光点。
“高空无人机已抵达预定区域。”AI助手的声音再次适时响起。
屏幕上，绿点与红点相撞，爆开一团团小小的信号干扰波纹，然后双双消失。艾拉派出的这些自杀式无人机，并不追求彻底摧毁雷达气球，那太浪费时间，也容易引起神国更激烈的反应。它们只需要暂时瘫痪掉一部分气球，或者干扰其雷达信号，为黎宇创造出转瞬即逝的突破窗口就足够了。
当然，这一幕并不仅仅发生在这里，同样也发生在全球几十处高空，免得让他被神国锁定。
原本密不透风的红色星网，终于出现了一个个短暂的缺口。
“机会！”
黎宇眼神一凝，双手猛地推动操纵杆。火箭的尾部喷口角度微调，强大的推力让箭体划出一道平滑弧线，朝着最近的一个缺口冲去。
巨大的过载再次袭来，将他更深地压进座椅。但他咬紧牙关，双眼紧盯着前方的数据流，不断微调着飞行姿态。
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加速或减速，都需要精确到毫秒的计算和操作。这不仅是对他反应速度的考验，更是对他精神意志的磨炼。
一个缺口穿过，紧接着是下一个。火箭如同游鱼般在雷达气球的缝隙中穿梭，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些致命的监视之眼的视野范围。
那些雷达波就像是无形的触手，一次次擦着他的箭体掠过。只要稍有不慎，被其中任何一道波束锁定，那后果不堪设想，而他也没功夫多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度在不断攀升。
“高度80千米，接近平流层顶。”
“高度90千米，大气稀薄。”
“高度94千米……”
“高度101千米，突破卡门线，进入外层空间。已中止升天模式。”
这时，黎宇感到身体猛地一轻，那恐怖的过载压力骤然消失。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然后松开操纵杆，任由火箭按照预定程序进入惯性滑行阶段。
黎宇扭头看向舷窗外。
下方，是那颗无比熟悉的蔚蓝星球，被薄薄的大气层包裹着。广袤的陆地和海洋轮廓分明，蜿蜒的海岸线和白色的云层共同勾勒出奇妙的图案。而在星球的边缘，一道弧形的晨昏线正在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缓缓移动。
他从未以这样的视角看过自己的母星。壮丽，浩瀚，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感。仿佛只要丢点什么东西下去，就会造成牵扯无数人的损伤。
而在头顶和四周，则是深邃无垠的黑暗宇宙，点缀着无数遥远而冰冷的星辰。绝对的寂静笼罩着一切，火箭引擎早已熄火，舱内只剩下维生系统微弱的嗡鸣。
还有失重感，让他头一次体会到奇妙的漂浮状态。
黎宇解开安全带，在狭小的舱内缓缓飘起，来到舷窗边，默默欣赏着此生从未见过的景象。
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飘回到操作台前，看着通讯界面。
是时候联系拉艾拉了。计划中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她应该正等着自己的消息。
黎宇抬起左手，准备通过手腕上那块特殊的手表发送信号——这是艾拉姐妹和他约定的、在太空中也能使用的秘密通讯方式，独立于法师协会和神国的任何网络。
然而，当他尝试着激活通讯功能时，手表却毫无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黎宇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切换回协会的常规通讯频道，尝试呼叫艾拉。
“艾拉？艾拉？能听到吗？”
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背景噪音，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黎宇忍不住皱起了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