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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娅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提起了那本灰色笔记本，表示自己对其中一些晦涩的记载不甚理解，希望能得到一些解读。
诚司背对着她，手指拂过一排书脊，闻言动作顿了顿，然后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爱莫能助的平淡表情，摇了摇头。
“其实，”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也不太清楚那些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前任店主留下的东西，稍微汇总整理了一下。现在看来，似乎对您的帮助并不大。”
尤利娅的心微微沉了下去。她不甘心地追问。
“但是关于最近的案件......您之前提到的那些......”
诚司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书店里显得有些突兀。
“哈哈哈，那些啊......斯特拉瑟小姐，您是说小报上捕风捉影的那些消息吗？那时候我可能只是想......故作高深，吸引一下您的注意罢了。”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尤利娅突然完全沉默了下来。
她紧紧盯着诚司的脸，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和那只深邃的黑色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
他的眼神坦然地回望着她，里面没有任何闪烁、回避或隐藏，就像一潭深不见底却意外平静的湖水。
完全看不出来？
难道......她真的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将宝贵的精力投入在与一个可能只是信口开河、故弄玄虚的书店老板的交流之中？
理智告诉她，这极有可能就是真相，她早该将注意力放回到更实际、更可靠的证据和官方渠道上。
但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
她来到这里，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案件的真相。
否则，为何在听到他那近乎承认是“胡言乱语”的话时，涌上心头的除了失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在黑暗中摸索许久，以为抓住了一根可能的绳索，却发现那只是垂落的藤蔓。
不，或许比那更复杂。
她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跟这个人“讨论”，想待在这个充斥着旧纸、木香和奇异安宁感的空间里。
这种感觉，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
“这样吧，斯特拉瑟小姐，”
诚司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翻涌，他不知何时已从书架边走回，手中拿着一本看起来颇为古旧、封面是暗红色皮革的书册。
“时候也不早了，您也该尽快回去休息了，独身女性还是少在外逗留过晚。”
他将书递到尤利娅面前。
“请把这个带回去，当作睡前的消遣读物看看吧。”
尤利娅下意识地接过。
书册的封面上，用烫金的古老字体写着《恩斯德雷的画像》。
“这个故事取材于‘凡境’伊始，几大家族留下的传说故事之一，”
诚司解释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您可以当个故事看。这个是少有的最初版本，里面讲述的，早已是被时代淘汰的旧闻了，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文笔和叙事质量，还算不错。”
尤利娅低头看着手中这本意外得来的旧书，指尖能感受到皮革封面微凉的质感和她微微加快的心跳。
她最终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
“谢谢......那我告辞了。”
“路上小心。”
诚司将她送到书店门口，看着她融入门外朦胧的夜色与雾气中，然后轻轻关上了门，门上铜铃发出一声清脆却短暂的余音。
尤利娅握着那本《恩斯德雷的画像》，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向自己的公寓走去。
城市的喧嚣似乎离她很远，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今晚短暂的对话、艾莉丝惊人的美貌与清冷、诚司那看似坦诚却更显迷雾重重的言辞，以及手中这本书册沉甸甸的重量。
自己今晚或许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答案，但某些东西，似乎已经在心底悄然改变了。
而那本看似随意赠予的旧书，又会是何种内容？
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将书攥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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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娅握着那本略显沉重的《恩斯德雷的画像》，离开了“徘徊之扉”那令人心安又困惑的温暖氛围，重新踏入乌尔姆夜晚湿冷的雾气中。
她住的地方书店并不远，位于城市中心一片闹中取静的高级公寓楼。
这里是乌尔姆最好的地段之一，安保严密，门禁森严，如同汹涌海面上一座坚固而宁静的岛屿。
既能隔绝外界的喧嚣与混乱，又离繁华的商业广场和必要的便利设施咫尺之遥。
回头看向那繁华的商场与广场，与无数个夜晚一样，她不感兴趣。
她走向那栋有着厚重大理石立面的建筑，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的守卫向她无声地颔首致意。
推开沉重的黄铜镶嵌的玻璃门，内部是铺着柔软地毯、灯光柔和温暖的厅堂，与外界的阴冷判若两个世界。
她没有选择乘坐那部需要钥匙才能启动、运行起来几乎无声的昂贵电梯，而是走向了侧面的弧形楼梯。
长靴踩在光洁的木质台阶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嗒、嗒”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回荡，仿佛在丈量着她此刻有些纷乱的思绪。
走到三楼的转角平台时，一对年轻的情侣与她擦肩而过。
他们低声笑语着，互相依偎，男孩的手自然地揽在女孩的腰间，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甜腻的、属于普通人的幸福气息。
尤利娅下意识地侧身让开，目光平静地从他们身上掠过，内心却泛起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涟漪。
那样的亲密，那样的肢体接触，对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维度的景象。
她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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