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袭来,清晰的空气中突兀的多了点其他气息。
格外熟悉的气息。
崔令窈身体微微一僵。
两人并肩而坐,离的很近,沈庭钰一下就察觉到她的变化,偏头问她,“可是觉得冷?”
“……”崔令窈勉强挤出个笑,点头,“是有点。”
说着,她迟疑了会儿,突然伸手将自己的手一股脑往他掌心塞。
沈庭钰有一瞬间的惊诧,但反应却很快,下意识收拢手指。
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牢牢包裹。
柔若无骨,入手温凉。
他轻轻捏了捏,关切道:“冷的话,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盛夏到了尾声,夜里的风已经透着凉意了。
别染了风寒才好。
但已经确定谢晋白就在这附近的崔令窈哪里肯回屋。
她摇头,“不回去,表兄再陪陪我嘛。”
声音带着几分娇意。
此言一出,沈庭钰当即就猜到了什么。
他侧眸看向身边姑娘。
用眼神朝她确认自己的猜测。
落在谢晋白眼里,那就是这对小情侣在含情脉脉的对视。
他双目微微眯起,只觉得这一幕太过刺眼。
那头,沈庭钰从崔令窈目光中得到了答案,心底同样升腾起了怒意。
堂堂国公府,被人来去自如,而他心爱的姑娘住在自己院子里,都不敢安寝。
因为,她怕被人轻薄。
简直……荒唐!
沈庭钰生生咽下那股怒意,扣拢指骨,握紧掌心的那只手,俯身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我也舍不得表妹,等咱们婚事定下,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你。”
这声音很小,但谢晋白耳力极佳,在寂静的夜空下,字字入耳。
面前这对璧人,真的就是互许心意的表兄表妹。
似乎跟他的窈窈没有半分关系。
他们一个舍不得跟情郎分开,另外一个则耐心的哄着。
而他自己,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亲眼见证这一幕,既没有出面打断,也没有转身离开。
他的脚如同生了根,立在这个角落,一眼不眨的看着…
看着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
看着他们互诉情肠。
在一片清凉寂静的夜色中,少女的脑袋往旁边歪去,靠在了情郎的肩头。
他们双手交握,甜蜜极了。
沈庭钰再没开口提回去歇息。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
良久,良久…
久到崔令窈坐在这硬邦邦的石头上,都有些腰酸背痛,久到月亮已经高悬于头顶,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气息依旧没能消散。
久到,崔令窈都有些服了。
这人的时间不是很宝贵吗?
怎么跟闲的没事干了一样。
大半夜的陪在这里耗这么久。
相识五年,夫妻三年,她竟不知道这人竟有偷看别人私会的癖好!
还是说,是她表达的还不够明显,跟沈庭钰之间还不够甜蜜?
可这样的亲密,已经是崔令窈目前能做到的极致。
更进一步…
拥抱,亲吻什么的,她还做不到。
谢晋白不走,崔令窈当然不肯回屋睡觉。
就这么僵持的坐着。
很快生理钟开始工作,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靠在沈庭钰肩上的脑袋一点一点,不自觉往下栽。
第三次打起了瞌睡,肩上的小脑袋又一次往下栽,沈庭钰伸手捞住她下巴,干净利落的伸臂,扶住她的肩,无奈道:“我送你回房吧。”
真在这里坐到天亮怎么能行。
不说更深露重,容易生病。
就是不休息好,于身体也有碍。
沈庭钰松开她的下巴,扶着她站起身,哄道:“我守着你睡,等你睡着了再走。”
“……好吧。”
崔令窈也没招了。
她实在困的不行。
两人相携离开假山。
谢晋白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傻了。
“…王爷?”
他身后,李勇硬着头皮小声提醒,“…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
沈庭钰说,要守着她睡。
孤男寡女,夜间,共处一个房间…
若他们胆敢关上房门独处,谢晋白想,那他似乎也不需要顾忌什么证据不证据了。
他有一万种能审问出她说真话的办法。
之所以这般迂回试探,无非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不想吓着她。
他从来都没想吓着她。
可她不能这么对他。
这么对他!
若她真打算琵琶别抱,那他就顾不得太多了。
谢晋白闭了闭眼,咽下喉间腥甜,转身跟了上去。
崔令窈的院子离得不远,他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房间。
——房门是开着的。
谢晋白却没有多欢喜,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扇打开的房门,眼神沉的可怕。
行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瞻前顾后的男人,明明笃定里面的姑娘就是自己心爱的妻子。
他清楚知道她此时此刻,正在和另外一个男人独处,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僵硬的站在黑暗角落静静看着。
他在等。
等到底那个男人先出来。
还是自己的忍耐先一步到达极限,冲进去将人剁成碎片。
很快,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崔令窈是真的困了,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昏昏欲睡,她强撑着睁开眼,对床边的男人道:“你回去吧,别守着了,明日还要去赵家赴宴呢。”
沈庭钰垂眸,“等你睡着再走。”
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崔令窈看的不太重,闺阁进来个外男,她也没觉不自在。
但被人盯着睡觉是不一样的。
她小声道,“你在这里,我有点不太自在。”
“……”
沈庭钰沉默一瞬,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道:“我走了,他再来轻薄你怎么办?”
崔令窈哑然失语。
这人怎么就这么聪明,还知道谢晋白有轻薄她的举动。
她也学着他的动作,将唇贴近他耳朵,用气音小声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今晚不会进来的。”
那是个顶骄傲的男人。
少年时期就冷傲不驯,在目睹她跟其他男人的亲密后,大概会认为自己是不是真的猜错了。
就算疑虑未消,也不会再行轻薄的举动。
他不屑去轻薄一个,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