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这力量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那便是灾难的源头。
她低下头,看着竹篓里那些石头,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然。
片刻后,她抬起头。
“黎大人,我确定,那山洞深处还有大量硝石,远不止这些。我恳请您,立刻派人守住那个地方,严密看管,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它的存在。”
黎安缓缓点头。
硝石若真如她所言,储量充足,那对军备的意义,简直不可估量。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沉声问道。
宋绵绵直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带我去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我要动手,试试怎么把硝石提纯出来,制成可用的原料。只有亲眼验证,才能确定它是否真正可用。”
黎安没有多问,立即下令。
他安排两名侍卫原地留守,自己则带着宋绵绵,迅速启程回城。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前行,宋绵绵死死抓着车帘,望向前方。
良久,她终于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黎安。
“大人,我不了解您在朝廷的立场,也不知您背后牵连着何方势力。但就冲您肯亲自前来我们这受灾之地,主持修渠、赈济百姓,这份心意,我没理由藏着掖着。这硝石的秘密,我愿意告诉您。”
“可我也希望,它最终能用来造福百姓,而不是沦为争权夺利、残害生灵的工具。”
黎安侧头,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听懂了她话里的信任,以及那一丝警告。
他心头微微一震。
一个农家女子,竟能看得这般深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你放心。”
他终于开口,语气沉稳如山。
“我心里有数。这东西,不会落入不该拿它的人手中。”
他知道,这硝石量,搞不好够用上好几年。
若传出去,必成朝中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他眼神骤然一冷,猛地掀开车帘,对凯津沉声下令。
“改道,不必走正门。绕行西城门,然后从后门进府,所有人不得声张,封锁消息。”
马车立刻转向,绕过主城门,穿过几条狭窄的街巷。
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前。
宋绵绵双脚刚一落地,便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青砖灰瓦,屋舍低矮,院中杂草丛生。
这里显然不是黎安住的官驿。
再一看周围,几处看似普通的窗户内,竟藏着几处机关暗哨。
若非她曾经在灵泉空间里学过些阵法知识,根本难以发现。
她心中一凛,声音微颤地开口。
“黎大人,这是……”
黎安没回答,目光扫过院落四周,确认无异后,才抬步在前面带路。
他推开厢房的木门。
烛光下,桌上摆满了各种工具:
粗陶罐、纱布、铜锅,甚至还有一套少见的蒸馏装置。
这些器物摆放有序,却不像是临时准备的。
黎安这才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有些事,你越少知道,就越安全。”
宋绵绵点头,眼神复杂,但没有多问。
她拎过脚边的竹篓,将它放在器具前,蹲下身,开始逐一检查每一样工具。
这一夜,或许会改变她的命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准备动手提炼。
就在她要开始时,却忽然抬头,看向正要离开的黎安。
她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追问。
“大人,如果我真的能提纯出来,您能保证,让我平安回家吗?”
黎安脚步一顿,身形微凝。
他侧了侧脸,眼角余光扫过她紧张的神情。
这姑娘是真把自己当成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坏蛋了?
他故意板着脸,语气冷冰冰地说道。
“宋姑娘,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得先把硝石提纯出来。”
说完,他抬脚继续往前走。
宋绵绵盯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恨不得冲上去质问。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死死压住怒火,心中愤愤不平:
这个人,真是冷血又自负!
可转念一想,要是再不快点弄出硝石,引水通渠的事就得卡住。
到时候她种田开铺子的计划全得泡汤。
更别提得罪了黎安,她恐怕连离开都难。
前有狼后有虎,退无可退。
她只能咬牙撑下去,先信他这一回。
她蹲下身,重新整理工具。
然后把矿石倒进加了水的陶罐里。
想了想,又从随身的水袋里加了几勺灵泉水。
接着,她点火加热。
陶罐口慢慢冒出白气,水汽升腾,带着矿石特有的土腥味。
“硝石溶水快,火一停,等它沉淀,把上层清的水倒出来再煮……”
宋绵绵一边忙活,一边回想在灵泉空间里看过的画面。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陶罐中的水已微微发浊。
她小心翼翼地将澄清的液体倒出来,接着倒进铜锅,架在火上继续熬。
水渐渐蒸发,锅中液体由清转浓,泛起细小的气泡。
等黎安再回来时,天已微亮。
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玻璃罐里已经长出了一粒粒晶体。
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这法子,你是跟谁学的?”
正看得入神的宋绵绵猛地一惊,握着的玻璃罐差点滑脱。
黎安眼疾手快,伸出左手,稳稳地在罐身即将倾倒的瞬间扶住了它。
宋绵绵惊魂未定地看着玻璃罐,额角沁出了一层细汗。
她抬起头,望了望天空。
暮色已经开始弥漫,天边的光线一点点暗沉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脸上那惯常的狡黠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凝重与戒备。
她神情认真地开口。
“大人,天快黑了,硝石也提好了,我能回去了吗?”
黎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衡量什么。
片刻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了玻璃罐旁边。
宋绵绵眼睛倏地睁大。
“大人是想让我白干活?”
黎安一愣,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替谢家办事从来都是无数人争破头的荣耀。
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把这种“殊荣”说得像是一桩苦役。
这还是头一回。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宋姑娘,你知道多少大家族的公子哥儿,做梦都想拿到这块牌子?你倒好,还嫌是白干?”
“牌子能当饭吃?”
宋绵绵撇了撇嘴。
她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
“我地里还等着种呢,春耕不等人。你要真让我天天来,除非……”
她忽然眼珠一转,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