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紧闭的房门,散发着酒气和寂静。
京一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
她抬手,指节轻轻叩响了厚重的门板。
“叩…叩”
“炼狱前辈,”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穿透了门板,“可以跟您聊聊吗?”
“滚…!”
一声带着醉意和暴躁的嘶吼,从门内响起,带着驱逐和厌烦
京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无奈烦躁。
她知道槙寿郎的颓废源于丧妻之痛和对战胜无惨的绝望,但亲眼目睹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炼狱前辈,恕我失礼了。”
她不再犹豫,手腕微一用力,“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昏暗的光线涌入,浓烈到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房间内一片狼藉,散落的酒壶、倾倒的矮几…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凌乱的榻榻米上。
“你…?!”
听到门开的声响,那个身影一震,翻身坐起,乱糟糟的黄色长发下,一双布满血丝戾气麻木的眼睛,死死钉在京一身上,他随手抓起旁边一个半空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酒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敞开的衣襟上,留下污渍。
“你的任何问题…”炼狱槙寿郎带着沙哑浓重的鼻音和讥讽开口
“我都不会回答的…滚吧。”他挥了挥手。
京一没有动,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平静地迎上那双充满敌意以及绝望的眼睛道:
“炼狱前辈,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您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惨可以随意制造恶鬼,而我们,拼尽一生,似乎也无法斩尽杀绝…”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他紧握酒壶、指关节泛白的手带着一丝理解坚定:
“甚至…连那位传说中的继国缘一先生都未能彻底斩杀无惨…我们…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听到“继国缘一”这个名字,炼狱槙寿郎眼眸一缩,身体僵硬了一瞬,麻木的脸上掠过复杂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微微坐直了身体,但随即又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重新瘫软下去,眼神更加灰败:
“呵…既然知道…还在这里废话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嘲讽着,“还是以为…我会把日之呼吸的事情告诉你?”
他的目光扫过京一,最终落在她身后那有着几道身影的庭院,嘴角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
“与其问我这个早就放弃的废物…你不如去问那个…戴着太阳耳饰的小鬼…”他灌了一口酒,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尖锐的恶意,
“他…才是日之呼吸的唯一传人…不是吗?呵…”
京一看着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绽开一个浅淡微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
“炼狱前辈,您错了。”
她向前迈了一步,踏入房间。
掌心缓缓抬起,一团纯净而内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火焰,在她的掌心跃动,火焰的边缘还有着淡淡的黑红色光晕,带着一种奇异的气息
“我…就是一个例子。”京一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说着,“一个…从无惨的鬼化诅咒中挣脱出来的例子。”
炼狱槙寿郎浑浊的眼睛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她掌心那团跳动的火焰
那绝非鬼血术的邪恶气息,而是一种…纯粹温和带着强大治愈力量的光芒
他握着酒壶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酒液洒出,浸湿了衣袖
“你…你?!”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是的。”京一平静地点头,掌心火焰的光芒映照着她坚定的脸庞,
“无惨曾想将我变成鬼…但我…自救成功了。”她顿了顿,“甚至…我还将他的力量…化为己用。”
她缓缓收回火焰,在槙寿郎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他对面的矮几旁,拂去上面的灰尘,盘膝坐下。
直视着他那双混乱和迷茫的眼睛。
“炼狱前辈…您知道吗?”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沉重道,“那晚…与上弦之三猗窝座的战斗…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
她微微停顿,仿佛在回忆那惨烈的一幕幕:
“我们几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打得…十分辛苦…”她的落在槙寿郎紧握酒壶的手上,
“您可能不知道…在最危急的时刻…炼狱先生被那只鬼…用整条手臂贯穿了腹部…”
炼狱槙寿郎的身体一颤,握着酒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酒液泼洒而出,他死死地盯着京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如果…”京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目光却异常明亮,“如果我没有拥有这份治愈的能力…炼狱前辈…”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残酷的假设,“您可能已经…永远失去您的儿子了…”
轰……
炼狱槙寿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贯穿腹部。失去儿子…永远失去…
恐惧和一种迟来的后怕感咬着他的心,他手中的酒壶“哐当”一声脱手掉落,酒液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瞪着京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脸上那层麻木的颓废的脸庞瞬间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痛苦的情绪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自嘲苦涩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声音破碎不堪:
“那…那又如何…”他抬起充满绝望的眼睛喉咙嘶哑着,“我们父子俩…注定…都成不了大事都是…废物…”
“不!”京一打断他,她锐利的眼眸直刺他灵魂深处,“炼狱前辈,您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
“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但那天…在列车上炼狱前辈以为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她的紧紧锁住槙寿郎骤然抬起惊讶痛楚的脸,“他…在炭治郎那里留下过遗言…”
京一的声音放得很轻,敲击在槙寿郎的心上:
“其中有一条是关于您的…”她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他说让您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槙寿郎喃喃地重复着,眼睛里涌上一层水光,那个被他视为无能被他肆意辱骂的儿子…
在生死关头竟然…竟然还惦记着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