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一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刚推开富冈邸院门,准备回房休息
“咚…”
一声闷响
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胸膛
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对方硬邦邦的锁骨上,疼得她“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额头后退一步。
“唔…”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
京一捂着发红的额头,泪眼汪汪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富冈义勇那张冷峻的脸庞,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捂着额头狼狈的模样,里面似乎带着一些关切?
“还好吗?”低沉的声音响起,没什么起伏,却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京一连忙放下手,强忍着额头的酸胀感,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没看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目光落在义勇身上,他穿着整齐的深蓝色队服,腰间悬着日轮刀,似乎正要出门的样子。
“义勇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她随口问道。
义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找你。”
“哈?”京一彻底懵了,茫然地眨了眨眼,“找我?”
她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义勇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搞不清状况。
义勇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补充道:“训练。”
训练?
京一狐疑地皱起眉头,大脑飞速运转。
找她?训练?这两个词单独拆开她都懂,但组合在一起…什么意思?
难道义勇先生要指导她剑术?可她现在累得只想瘫倒…
她试探性地问道:“什么意思?”
义勇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侧对着她,目光投向庭院外那条通往山下的蜿蜒小路。
他微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泽,薄唇轻启,吐出几个清晰的字:
“一起跑步吧。”
轰……
京一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跑…步?!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义勇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为你好”的认真表情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天塌了,真的塌了
她刚刚才从蝶屋回来,一路走来腿都快断了,现在还要跑步?!
还是跟以耐力着称的水柱大人一起跑?!这哪里是训练?这分明是酷刑!是谋杀!
“我…”京一张了张嘴,试图挣扎,
“义勇先生…我…我有点累…”声音带着一丝可怜的哀求。
义勇似乎没听懂她的潜台词,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坚持:“体力太差,需要锻炼。”
京一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不带杂质的关心,心里那点小小的抗拒被击得粉碎。
她知道他是对的,自己的体力确实是个短板,对跟鬼战斗时那种生死关头,多一分体力就多一分生机。
义勇先生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帮助她。
一股暖流夹杂着无奈涌上心头。
她认命般地垮下肩膀,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吧。”
夕阳的金辉洒满山间小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京一跟在富冈义勇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刚开始还能勉强跟上他放慢如同散步般的步伐。但仅仅跑出不到百米,她的呼吸就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胸口闷得发慌。
双腿像是灌了铅,越来越沉,每一次抬腿都像是要耗尽全身力气。
“呼…呼…”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义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吃力,微微侧过头,脚步又放慢了一些。
他依旧保持着匀速,呼吸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
“调整呼吸。”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指导的意味,“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节奏。”
京一努力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但身体的疲惫不断涌来。
肺部火辣辣地疼,喉咙干涩得要冒烟,她看着前方义勇仿佛不知疲倦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绝望。
又跑了一段距离,山路开始出现坡度。
京一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双腿像被灌满了水泥,沉重得抬不起来,汗水浸透了里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难受极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呼…呼…义…义勇先生…休…休息一下…好不好?”
义勇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里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责备,只有…等待。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用他的存在,无声地告诉她:休息可以,但训练不会结束。
京一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她直起腰,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赌气般地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我…我跑不动了,要跑你自己跑吧。”她耍赖般地别过脸。
义勇沉默了一下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夕阳,投下一片阴影。
他低头看着她汗湿的鬓角和微微泛红的脸颊,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板无波:
“再跑一圈。”
“……”京一简直要抓狂了,她猛地抬起头,用控诉的眼神瞪着他:
“一圈?!一圈是多少?!义勇先生,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义勇似乎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有些困惑,他微微歪了歪头,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茫然,似乎在思考“一圈”和“要命”之间的逻辑关系。
最终,他选择坚持自己的决定:“体力差,需要多跑。”
京一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打败了。
她认命般地站起身,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继续往前蹭。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痛苦不堪。
夕阳渐渐沉入远山,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汗湿的皮肤,带来一丝舒爽。
终于,在义勇刻意放慢到近乎散步的速度下,京一终于完成了那“要命”的一圈。
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双腿抖得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扶着路边一棵老松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无声地递到她的面前。
掌心躺着一张折叠整齐干净柔软的白色手帕。
京一抬起头,视线里,是富冈义勇那张格外沉静的侧脸。
她微微一怔,随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接过手帕,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温热的掌心,带来一丝细微的电流感。
“谢谢…”她低声道,声音带着喘息后的沙哑。
她用那带着他清冽气息的手帕,擦拭着额角和颈间的汗水。
动作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义勇正静静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里面似乎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晚风吹拂,紫藤花的淡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两人并肩站在老松下,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在紫藤花架的尽头,悄然交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