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两个丫头,外加那个野小子,我今天能丢这么大脸?能被李小娥当着一堆人扇耳光?”
她越说越激动,一股脑儿就把所有的过错全都甩到别人头上。
沈翠芬把手里那双刚补好的鞋狠狠往板凳上一摔。
鞋底拍在木板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她猛地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看向杨娟花。
吓得杨娟花一个激灵,本能地直往后退,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子。
“就你们娘俩最没脸面!”
“这些年来,偷拿我家东西,占我家田地,欺负我三个孩子,哪件事少了你们?”
“以后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也不动手打你了。”
她冷冷盯着杨娟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直接把你拖到路启德家去,让他娘,也就是大娘,好好教训你!”
“大娘最讲规矩,最看不惯你这种嘴碎心黑、背地嚼舌的媳妇!”
她语气笃定,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再说了,你自己年纪一大把,还到处惹闲话。”
沈翠芬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要不是你自个儿不正经,整天勾三搭四,能被人当众打耳光?”
她冷眼看着杨娟花狼狈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跟谁不清不楚?村里谁没耳朵?谁没眼睛?”
“依我看,你被打,活该!”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要是换做我,路卫东敢背着我跟别人勾勾搭搭,我也不用别人动手——”
“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他的骨头拆了,一根根熬成汤,炖了端给你喝!”
沈翠芬故意提高了嗓门,好让屋里头的路卫东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挑衅和不屑,仿佛在宣战一般。
“你这个狠心肠的婆娘!你试试看!敢动我的东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娟花的手直发抖,指尖冰凉,掌心却满是冷汗。
也不知道是气得厉害,还是真的吓坏了,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微微哆嗦着。
“你尽管等着瞧,我怕你不成?”
杨娟花嘴上强硬,可声音却虚得厉害,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对方。
“反正……你不能动我的鸡!”
她的语气软了几分,却又强撑着不肯彻底低头。
这鸡天天下蛋,从没断过,她还指望靠卖蛋赚点零花钱呢。
沈翠芬双手抱臂,站在院中央,姿态强硬。
听见这话,她冲着外面大喊:“贵珍!来,杀两只鸡!”
声音洪亮得震得屋檐下的鸡都扑腾了几下翅膀。
“哎!来了!”
路秀叶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后院跑,脚步急促却不慌乱。
“你敢动一下试试!”
杨娟花急得跳脚。
她冲到门口,想拦又不敢真冲出去,只能在门内干着急。
沈翠芬往地上“呸”地吐了口唾沫,猛地冲进灶房。
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把亮堂堂的菜刀。
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映得她半边脸都泛着冷意。
“你干什么!”
杨娟花一看这架势,心口猛地一缩,还以为她是冲自己来的。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脊背撞上了门框。
“你说我能干什么?”
沈翠芬冷笑一声,眉梢微挑。
她拎起刀,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刀锋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嗖嗖”声。
那声音不大,却让杨娟花心头一颤,像是割在了心上。
吓得杨娟花转身就往屋里跑,脚步踉跄几乎绊倒。
她顺手“啪”地一声把门栓死,木栓卡进槽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翠芬冷笑了声,站在屋外,心中不屑。
正好路秀叶把鸡抓了过来,两只大公鸡扑腾着翅膀,咯咯乱叫。
她一把接过,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手起刀落,干脆利索,连哼都没哼一声。
血“哗”地一下喷出来,温热腥咸的液体溅了她半脸都是。
一滴血顺着她的眉骨滑下,有些惊悚。
她却连擦都没擦,只是低头看了看鸡颈上的切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娟花没听见敲门声,屋外忽然安静得诡异。
她心慌意乱,忍不住悄悄从窗缝往外瞅,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这一眼,正对上沈翠芬满脸是血,冲着窗户冷笑。
那笑容冰冷僵硬,衬着脸上的血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浑身一激灵,寒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她死死捂住嘴,五指深深掐进脸颊,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嘴唇被指甲压得发白,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因为在她眼里,那只被割了喉的鸡,简直就像是她自己。
脖子一凉,鲜血四溅,连挣扎都来不及。
一刀下去,命就没了。
她“嗖”地钻进被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裹得严严实实。
棉被压在头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可她还是止不住地抖。
抖得像筛糠一样,牙齿磕得咯咯响,连床板都在微微震动。
冷汗浸湿了里衣,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疯了!真疯了!沈翠芬这是彻底疯了!”
她在被窝里低声呢喃。
路启明盯着被窝里的杨娟花,眉头紧锁,眼里压着一股怒火。
他憋着一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腰腹一用力,一股气从底下窜了出来。
“啊!路启明,你想呛死我是不是!”
杨娟花猛地掀开被子,整个人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随即扑到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路启明眯着眼,靠在床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脸坏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和得意。
杨娟花气不打一处来,猛地转头瞪他一眼,伸手就往他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路启明下半身瘫软无力,动弹不得,可手还能抬得起来。
力气虽不如她,一时吃痛,却还是咬着牙挺住。
硬生生扛了几秒,才伸手拍开她点手,咧嘴躲闪。
老两口这边闹得热闹,你掐我躲,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压低的争吵声。
沈翠芬站在院中,见窗边的人影终于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身走到水桶边,撩起一捧清凉的井水,仔仔细细把脸洗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