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院长】的观察
研究基地的小路上，陆离碌碌无神的走着，目光呆凝。
他耷拉着双手，浑身没有傲然的气势，三分清闲，七分冷淡。
忽然的，他听到了叽喳的对话声，在空荡的研究基地里格外清晰。
“没有想到，外面已经开始北征了，这变化太快了。”
“是啊，灵协已经多少年没有主动出征了，现在却直接调兵北上，兵锋直指十六小国。”
陆离顿住脚步，闻声望过去，目光恢复了三分清晰，光泽浅淡。
只见两名研究人员抱着文件夹并肩同行，脸上神色有些感慨。
“现在的世界太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铸神仓】才能完全研究出来啊。”
“太难了，没有两三年都很难再取得突破性进展了......”
听着，听着，两人渐行渐远，陆离还愣在原地。
已经北征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师傅跟他讲过一些推测，其中就包括灵协即将对北方采取部分措施。
一位总队长以及几百灵模师的死亡绝对不是无闻的，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北区【雾】必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灵协历来的传统，有仇必报。
如果不出意外，灵协委员会将召开一次委员会议，动员人马制定针对北方的措施。
本来没有多想，现在推测似乎成真了，灵协采取了行动。
连藏在山里的研究基地都已经收到了消息......
想到这里，陆离又不自觉低下了脑袋，蓦然抬腿继续朝前走去。
他记得前面是给研究者休息的区域，【白夜】有介绍过的。
“等等，陆离。”
忽然的，身后响起一道苍老而带有中气的声音。
慢慢转过头去，可见一位身穿白褂的老者急步走来，目露精光。
“你是......”
陆离转了转眼珠子，好像想不起老者是谁。
“1号研究者，荣誉称号【院长】。”
陆离眼底闪过一丝恍然，好像听过这个称号。
虽然他是安保部的人，但是灵协里面一些重要人物的名字还是能常听见的。
其中作为上一任委员会委员的【院长】就是灵协研究型灵模师里面的代表人物，觉醒室的完善就是由他完成的，以前的觉醒室根本做不到瞬间启动，那一等就是小半天，觉醒室里经常人满为患。
而他推动了华夏灵模师快速成长的进程，为灵协复兴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过据说他辞退委员职务的时候已经七十来岁了，现在过了十来年，应该也有八十多岁，看起来还是很硬朗。
“【院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离淡淡询问，没有太多惊讶。
【院长】端详着他，略微皱眉，随即说道：“我带你去休息区，顺便聊一聊你对【铸神仓】的感受。”
说着，【院长】走到他身边，领着他朝前走去。
陆离心中安静，没有多想什么，木然跟在他身边。
“你感觉【铸神仓】的运转模式怎么样？”
听到问话，陆离开始回忆当初进入【铸神仓】的感受。
那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就好像进入觉醒室一样，顺其自然，习以为常。
后来他开始了【铸神仓】里的第一次建模，也是顺其自然的。
【铸神仓】里提供的原画都很简单，一眼就能分析完全，然后就是按照分析出来的思路快速建模了。
他在这里建模的速度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快的，因为时间太赶了，他拿出了七成实力，把所有心思都投注进去。
不知不觉间，原画划过一张接一张，他不停歇的建模了七天，到头来，灵能还是充盈的状态。
这样的感觉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全心全意投注在一件事情上，不用在乎其它任何。
直到最后【铸神仓】关闭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再接触那亮堂的世界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七天到底有多久他不知道，好像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又好像穿梭到了另一方世界。
直到现在，他心中都保留着对【铸神仓】的回味，那种沉醉感觉的渴望，那种最纯粹的状态。
想到这些，他的面色清朗了些许，只是面容上的憔悴还是一丝不改。
“如果可以的话，灵能补充可以再快一点，原画难度再高些，太简单的东西容易让人迷失。”
陆离如是答道，目光痴痴，分明有着认真的光泽。
也不知道是对【院长】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院长】眉头一挑，若无其事的瞄了陆离一眼，疑惑道：“你认为【铸神仓】的速度太慢了吗？”
虽然【铸神仓】的原画不是他挑选的，但是他刚才去查看了【铸神仓】内剩余的原画，一眼就看出了原画难度算不上简单。
现在听见陆离的评价，倒是有些意外了。
“不算慢，只是没有达到我理想的状态，我想要它再快一点。”
陆离喃喃道，微微昂起头，目光灼灼。
他真的希望【铸神仓】的灵能补充速度再快一点，提供的原画难度再高一些，可以让他完全发挥实力，投入最极致的认真。
已经不记得曾经的那些糟粕记忆，另一世的坎坷苦难，保留了最纯粹的建模记忆。
现在的思维也干净如纸，还深深铭记的只有几位所识之人，和抵达专家级的初心。
抛却了很多，一心建模......
他的心思都写在了眼睛里，【院长】一眼便看了出来，顿时皱了眉。
为什么感觉陆离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好像又不是那么混乱，没有之前实验者发疯的前兆。
以前的那些实验者经历完第一个星期时，已经怅然若疯了，他们癫狂的姿态好像述说自己的不平。
也许每一个来这里的实验者都是为了心中的某份理想或者渴望，他们都没有逃脱人类最本质的欲望或者个性，结果【铸神仓】挑动了他们的情绪，无限放大以至于发疯。
到底是怎么样的环境，才导致他们发疯的？
陆离这样的状态又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你只想要变强吗？”
【院长】沉声问出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由得想起之前【白夜】提供的研究报告。
【白夜】负责过89名研究者，同时也参与过其他所有研究者的分析，其中不乏有以变强为目的的研究者。
来这的研究者没有那种惊才艳艳的天才，很多都已经人到中年，资质平庸。
他们大多数把生命与希望寄予在【铸神仓】上，渴望打破自身壁垒，提升实力以至于尝试不可触摸的资深级。
但是，天资便在那里，给庸才一个月，一年，乃至十年，他都不可能达到遥不可及的高度。
为了帮助他们提升实力，研究人员会特地在他们进入【铸神仓】前帮他们分析原画，基本上是手把手的教了。
因此，他们每一个研究者都能在第一个星期就完成一次建模，有的能更多。
不过这样造成的差异也是很明显的，有的研究者最终撑到了两个星期，在将要疯的边缘突破了自身，达到了以往不曾达到的实力。
但是到了后面，需要分析的原画越来越难，即使研究人员为他们分析，那也无济于事，超乎了他们的理解。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们深刻明白了自己资质上的无能，促就了精神的崩溃......
这类研究者在第一个星期后总会说：“我还有机会进步，再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肯定能再提升一千面数层次！”
是啊，他们都还能进步，而且【铸神仓】为他们开启的时间是足够的，并不是限制性的，只不过他们都没能撑完第三个星期。
一开始高歌猛进，接连提升了一两百面数层次，这已经超越了世界上最天才的人物，可是还没有过两天就进入了死胡同，巨大的落差迫使他们渴求自身继续超越。
疯，可能便是从这开始疯的，都是无法挽回的结果......
这些事情【院长】能理解，但是很难代入进去。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是天才，当年那一届华夏学府最优秀的新生，半年内完成毕业考核进入灵协研究部，三年之内迈入资深级，又过了十年踏入专家级。
那时灵协屈指可数的专家级灵模师中，他是最年轻的，尤其擅长的就是原画分析，在入门级阶段鲜有原画让他失败，基本上就是畅通无阻。
若不是一些研究的耽误，他甚至可以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对于灵模师的面数层次，他心中并没有过分真切的需求和渴望。
也许他是研究型灵模师而非战斗型灵模师，认为只要面数层次够研究就行了，没有必要为之奋斗，等到现阶段解决不了的时候，就突破专家级，赋予更为神奇的能力进行研究。
天才的一生平平淡淡，少有的坎坷也是稍微努力就能跳过去。
这样的经历让他很难与实验者们共情。
不过，他觉得陆离可能是例外，这个少年的天赋绝对是顶尖的！
想到此处，他又望向陆离，静静等待陆离的回答。
可是，良久，陆离都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滞滞地走着，微微低头，神色灰淡。
来这里是为了变强，不然也不会来这里。
可又不只是为了变强啊......
他变强是想要开启素材库的更多权限，最终取得复活秋梨姐他们的关键。
变强不是目的，变强应该是过程的，【铸神仓】是为他缩短过程的工具，而不是指引方向的标牌。
走上这条路注定是不归的，他已经预感到前路坎坷。
为此，他离开了苏萌，离开了河湖市，一个人来到这里。
路过太多人，得到太多人的帮助，欠的东西太多，不应该忘记的是初心。
只要信念不变，他就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
“不只是为了变强。”
陆离轻缓开口，声音平淡冷静，让【院长】双眼一亮，好奇道：“那还有什么吗？”
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变强的人很多，但是他们都没有回答出来自己的其它目的。
明明显而易见的，明明就那么直白的表露了出来，有的人家庭因故崩散，有的人受尽冷落嘲讽，有的人从外地逃难而来，他们肯定是有其它想法的，变强绝对不是单一性的目的。
可是，进入【铸神仓】一个星期，他们全部迷失了，陷入惊喜与无能的交错境地，还在为了变强而挣扎，忘却了【铸神仓】之外还有生活......
现在陆离能这么回答是让他惊喜的，很关键的突破口。
“我想要完成以前立下的约定。”
听到这质朴的话语，【院长】顿住了，他分明在陆离的眼睛里看见了纯净的光，那是一种无法反驳的倔强。
什么样的约定能有这么顽强啊？
这个少年身上经历了什么......
【院长】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都没有问出口。
没有忘记初心已经是他想要的答案了。
谈话间，【院长】的心绪舒朗开来，他眯着眼睛，淡笑道：“你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陆离点了点头。
“在你刚来这研究基地的时候，两位委员去了上京，这是他们十三年来第一次去上京参加委员会议，会议发起人是杜委员。
这场会议里，杜委员提出了北征行动的建议，七位委员里有三位投了赞成票，这的两位委员选择弃票，最终北征行动提议通过，四大队长之一的【兵将】领队，一位退休的委员跟随，从阿拜国向北进军。
这次行动委员长是认可的，灵协安保部调动了大量分队，训练部的七大导员调动了两位跟随，从此灵协拉开平乱序幕，未来的路很遍布荆棘。”
说这些的时候，【院长】声音平淡，却又蕴含着些许搏动的热情。
他也是今天才收到的信息，两位委员刚回来，给研究基地所有人员都下达了通知。
这预示着【铸神仓】的研究进程必须迈进，为灵协重返巅峰铺路！
他有意告诉陆离，是想看看陆离的反应。
对于这种家国大事，他是否还保留情绪。
想到这，他瞄了陆离一眼，没有看见明显的表情变化，心中略感失望。
但是片刻后，他听到了一声询问：“七大导员中的两位是谁？”
嗯？
对这个感兴趣吗？
【院长】说道：“【闪剑】唐海，【紫刀】赵安。”
忽然的，陆离停下了脚步，目光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