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住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别自欺欺人了。宋团长已经向上级打了离婚报告,组织上很快就会找你谈话。”
她走向门口,临走前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他说让你把那条项链留下,你不配戴。”
门被重重关上,孟沅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
珍珠项链不知何时断了线,晶莹的珠子滚落一地,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如同孟沅止不住的泪水。
她蜷缩在沙发旁,试图从中找出林晓梅说谎的证据。
“他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
孟沅喃喃自语,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问:那为什么他不亲自回来告诉你?为什么偏偏让林晓梅传话?
她想起今早在百货大楼,宋霆野是如何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对抗林晓梅的挑衅。
那温暖的手掌,那坚定的眼神,难道都是假的吗?
孟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电话旁,拨通了军区总机:“请帮我转特战团宋霆野团长。”
“抱歉同志,特战团已经出发执行任务,暂时无法联系。”接线员礼貌地回答。
“那...那能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吗?”
“对不起,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挂断电话后,孟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扶着墙走回卧室,倒在床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头。
窗外的雷声轰鸣,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不知过了多久,孟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睁开红肿的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孟沅?孟沅你在家吗?”
是张政委的妻子李梅,孟沅勉强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开门。
李梅一见她就惊呼出声:“天啊,你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孟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李梅赶紧扶她坐下,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我是来告诉你,老张他们去青山村救灾了,听说那边情况很危险。”
“青山村?”孟沅猛地抬头,“宋霆野也去了?”
“当然啊,他是带队团长。”李梅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你不知道?”
孟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他让林晓梅告诉我...说要和我离婚。”
“什么?”李梅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老张出发前还说宋团长急着找人给你传话呢!那个林晓梅……”
她突然明白过来,“那个贱人!她肯定在撒谎!”
孟沅的心跳加速,一丝希望从心底升起:“真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不亲自告诉我?”
“听说走得太急了,电话又打不通。”李梅握住孟沅冰冷的手,“你别信林晓梅的鬼话,全军区谁不知道她一直惦记着宋团长?”
难道真的是林晓梅借机报复?
就在这时,收音机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最新消息,青山村地区因持续暴雨引发大规模山体滑坡,通往该地区的道路已中断。据悉,前往救灾的部队已失联超过三小时。”
孟沅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要去找他。”孟沅突然站起来,声音坚定得不像她自己。
“你疯了?那边现在多危险啊!”李梅拉住她,“再说你怎么去?道路都断了!”
孟沅的眼神异常坚决:“我有办法。我是军区翻译,认识外事办的人,他们有时效性通行证。”
她快速换上衣服,“李姐,帮我照顾一下家里。”
“别胡说!”李梅红了眼眶,“我陪你一起去!”
“不,你家里还有孩子。”孟沅已经收拾好一个小背包,装了些必需品,“帮我个忙,别告诉任何人我要去找他,特别是林晓梅。”
李梅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孟沅决绝的眼神,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小心点。宋团长...他一定没事的。”
孟沅的布鞋刚踏出军区大院就被雨水浸透了。
她拢了拢雨衣的领口,却挡不住斜飞的雨丝往脖子里钻。
夜已深了,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像被水洇湿的宣纸。
外事办的办公楼还亮着灯。孟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手敲门。
“谁啊?这大半夜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王主任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后,他惊讶地张大嘴:“孟翻译?你怎么来了?”
“王主任,我需要一张去青山村的特别通行证。”孟沅直接打断他,声音比窗外的雨还急。
“现在?”王主任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十一点,“那边正在闹山洪,道路都封了!”
孟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宋霆野在那里失联了。”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
王主任盯着孟沅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你等等。”
他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张盖着红印的证件,又翻出个塑料文件袋:“把证件装好,别淋湿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后勤处老刘的儿子在运输连,我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安排辆车。”
孟沅想说谢谢,却发现喉咙哽得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深深鞠躬,雨水从她发梢滴落,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
半小时后,一辆军用卡车碾过积水停在办公楼前。
驾驶室里探出个年轻战士的脸:“孟翻译?我爹让我送您去青山村方向,但只能到柳树沟,再往前路断了。”
孟沅爬上副驾驶,湿透的裤腿在座椅上留下深色水痕。
卡车发动时,她回头看了眼军区大院的方向。
黑暗中,她仿佛看见今早宋霆野为她戴项链时,镜中他温柔的眼神。
“坐稳了!”
战士突然大喊。卡车猛地颠簸,孟沅的头差点撞上车顶。
窗外,雨水汇成浊流冲刷着山路,不时有碎石从坡上滚落。
“这鬼天气……”战士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听说青山村半个村子都被埋了,宋团长他们下午进去后就没了消息。”
孟沅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还有多久到柳树沟?”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照这个速度,至少两小时。”战士瞥了眼后视镜,“后面有车队!”
孟沅回头,看见几束车灯刺破雨幕。
很快,三辆插着红旗的越野车超车而去,泥水溅在卡车挡风玻璃上。
“是医疗队的车!”战士猛按喇叭示意,“看来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道路越来越窄,左侧是随时可能塌方的山壁,右侧是咆哮的山涧。
孟沅死死抓住车门上的把手,每次急转弯都感觉半个车身已经悬空。
突然,前方亮起刺眼的红光。
一个穿着雨衣的民兵站在路中央挥舞旗子:“停车!前面塌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