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染一听孟玉正这么早就开始学做饭,立马就放心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饭了,这个面应该不是试验品。
孟玉正一直盯着柳希染,眼巴巴的,就等着柳希染给句点评。
柳希染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给孟玉正一个大拇指。
“好吃,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深藏不露。”
她吃面喜欢放肉沫,这样煮出来的面会有香味,但又不喜欢太多肉。
孟玉正把这个分寸拿捏得刚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早就猜到柳希染的口味了。
孟玉正把碗里的葱花夹到一边,“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吃饭,没有人夸过好吃。”
“我现在不是夸了吗?”
柳希染早在孟玉正开口说自己初中一个人住时就意识到这中间可能有秘密,只是尊重个人隐私,放下好奇心理,没多问。
现在孟玉正再次提到这件事,她自然不能再当做没听到了。
“你初中的时候就一个人住,为什么?”柳希染一边问,一边吃面。
其实刚看到孟玉正的时候,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拽拽酷酷的。
整个人都散发着时髦和毒舌的结合体,配上rap担当的名号就更酷了。
“我爸妈离婚,我妈看到我就会想到我爸,所以给我买了个公寓,让我单独住着。”
孟玉正这么多年没有与其他人吐露过这件事,却在染染这里说了。
“......”柳希染吃面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说实话,此时此刻她特别喜欢能有个人出现,打断这份尴尬。
总觉得自己像是挖到别人的隐秘痛处了。
孟玉正注意到染染的动作停下,淡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一个人住更自在,想打游戏就打游戏,还没人管。”
...那段时间里,只有游戏和rap陪伴他。
只要一停下来,整个屋子寂静的仿佛没有人住。
他能听到自己的回音,更能看到自己被舍弃的事实。
“所以,你读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打游戏了?”柳希染吃面,且偷瞄了孟玉正一眼。
有点能想象得到了。
一个好不容易接受父母离婚的男孩,就被单独放逐在一个房子里。
喜欢打游戏没人管,这些都是遮掩的话吧?
话说回来,这就是孟玉正一直嘴硬又神补刀的关键原因吗?
“嗯,初一。”孟玉正对于染染转移的话题,没有拆穿,而是顺势往下。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想颓废。
一直颓废下去,干脆摆烂,反正没人在乎过他的感受。
但只要一想到那几人过的那么好,就不想自己的人生烂透了。
“初一就开始打游戏,那你这个游戏水平也就比白飞宇好了一点。”
柳希染叹气。
孟玉正垂眸,像是被柳希染逗笑,“能比白飞宇好一点就不错了。”
“那怎么行,还是要有点追求的,他那技术是玩哪个都烂,你还可以拯救一把。”
柳希染再次对白飞宇重拳出击,孟玉正视线逐渐变得朦胧模糊。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面太多热气了。
热气朝着他眼睛的方向涌上来,导致眼睛逐渐泛酸。
孟玉正眨了眨眼,努力把酸涩逼回去。
“嗯,染染说得对。”
“所以你昨天和原哥说回来要参加你爸的生日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对不对?”
柳希染话题再次一转。
话题度跨越太大,大到就连孟玉正都怔了怔。
“...对,巧得很,就是今天。”孟玉正对柳希染有问必答。
就算这个话题不是他想要提及的,只要柳希染问,也会坦白。
“那天他继子过来找我,他曾经是我的大师兄,我..爸收的徒弟。”
“他说那个人想见我,还说爷爷奶奶过来了,我不去,他们都会伤心。”
但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伤不伤心?
一朝间,家里天翻地覆,曾经的师兄成了哥哥,爸爸要和别人结婚。
妈妈对他的感情变得极为复杂,从最初过年见一次,再到他十五岁懂事后...
孟玉正会主动避开过年这个时间段,不会再去她面前晃悠,让她闹心。
柳希染没有打断,也没有吃面,而是认真的倾听。
一个人在心底积压的情绪太多,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指点,而是倾听。
她只需要当一个倾听者就好,不要打断孟玉正早就想说出来的话。
“很小的时候,我和他切磋,几次都伤到他,不严重,却成了两人一来一往的桥梁。”
孟玉正把葱花全部挑完了,筷子放下,眼神发愣的看向楼梯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姚青宇什么都知道,他是在故意让我打伤他。”
“其实我也恨他,恨他为什么这么善变,有家庭还要和别人纠缠不清...”
“我能理解我妈的选择,但我也终究不再是个孩子了。”
不再是那个守着房子,总以为只要自己乖,只要自己考试得第一,比姚青宇优秀就能让妈妈回来和自己住的小孩了。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躲不掉。
柳希染听出了孟玉正的言外之意,“那就别再困在过去,如果你觉得还不够解气,那就好好畅快一番。”
“怎么畅快?”孟玉正认真求教。
“干架。”柳希染简单粗暴的回答。
孟玉正有点懵,“?”
柳希染说话都染上原涉的匪里匪气了,“看谁不爽,干他一架,反正大不了我给你出医药费。”
孟玉正低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生理性的眼泪,有时候笑过头了,也会忍不住流泪。”
柳希染抬手,轻轻摸了摸孟玉正的脑袋。
她轻声道,“虽然你不是孩子了,但在我面前,我可以让你做回一次孩子,哭就哭了,没什么好丢脸的。”
童年的创伤,总是最让人无法释怀。
就连大人们的偏心都会记得分外清楚的年纪,怎么会全然不介意呢?
就当是让那个记忆里初中就孤身一人的少年拥有一次哭泣的权利。
“当年的事,你没有错,该唾弃责怪的人不是你,而是背叛婚姻的人。”
孟玉正侧身,眼睛泛红的伸手索要拥抱,“染染,我能不能抱抱你。”
柳希染想到自己准备齐全的“套装”,就果断伸手,“给你抱。”
没办法。
她最遭不住的就是身边的人这样红着眼,眼泪要落不落的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