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生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得厉害。
他婆娘更是眼睛发亮，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把，意思很明显。
这买卖，听着太划算了！
“晚……晚柠丫头，”张福生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他指着菜园，声音还有些不稳，“你这菜……是真好，没得说。也能卖高价，可是种五亩地，本钱也大啊，种子、肥料、请人……”
“万一，我是说万一，中间出点岔子，虫灾了，旱了涝了，或者……或者你这菜……离开这小园子，种到大地里，它……它还能有这成色吗？”
这是他最大的疑虑。
宋晚柠这小园子像个聚宝盆，可放大到五亩地，还能保持这种近乎妖孽的品相和产量吗？
万一不行怎么办？
他不能光被眼前这园子迷了眼。
宋晚柠心中了然。
张福生不愧是老狐狸，问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
但她早有准备，一点也不怕。
“村长爷爷，您这顾虑在理。”宋晚柠神色坦然，没有丝毫闪躲，“但您想想，我敢跟县城那样的大酒楼签契约，供那么多菜，我是拿脑袋担保的，没点真本事，敢揽这瓷器活吗？”
她指着自己园子里的菜：
“您看我这菜，品相是其一，关键是抗病、耐储、挂果多，这都是我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独门法子！”
“小园子能成，大地里，只要伺候得精心，只会更好，至于虫灾旱涝？我自然有应对的法子，不然也不敢开这个口。”
她的眼神无比自信，“退一万步讲，就算收成不如预期，契书上咱可以写明，我直接给您三成实物或者折价，保底还是按您那块地往年自己种粮食的平均收成折算，保证您绝对不亏，那笔额外的现钱地租，也照给不误，您看，这样成不？”
保底。
还有额外现钱！
张福生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被彻底打消了。
这丫头，把路都给他铺平了，堵死了？
这条件，简直是旱涝保收，稳赚不赔。
比他自家种强了十倍不止。
张福生努力绷着脸，但眼角的皱纹已经不受控制地舒展开，嘴角也微微抽动。
他婆娘更是喜形于色，忍不住插话：“晚柠啊，你这……这条件，也太厚道了，我看行，真行。”
张福生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激动，背着手，在菜园子里踱了两步。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水灵灵的瓜果蔬菜。
其实，他心里早已拍板了。
终于，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宋晚柠，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声音洪亮：
“好，晚柠丫头，你有胆识，有本事，更有诚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张福生要是再端着，那就太不识抬举，也对不起咱乡里乡亲的情分了。”
他一锤定音：“村南水渠边向阳坡那块地，五亩三分七，肥得很，租给你了，就按你说的，签契，一年为期。三成纯利或者等值最好的菜，再加一笔现钱地租，保底按往年粮产折算，就这么定了！”
成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宋晚柠。
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村长爷爷，谢谢您，太谢谢您了！”宋晚柠的声音带着激动和真诚的哽咽，她深深鞠了一躬，“您放心，我宋晚柠说话算话，这块地，我一定当自家的命根子一样伺候，绝不让您失望。”
“哎，好孩子，快起来。”张福生连忙虚扶了一把，脸上也是感慨万千，“是块好料子啊，这地交给你，我放心。”
他婆娘也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宋晚柠，越看越顺眼。
“对了。”宋晚柠直起身，脸上绽开灿烂无比的笑容。
“婶子，这些菜，您和村长爷爷先拿回家尝个鲜，自家园子出的，不值什么钱，就是我一点心意，等咱签了契，地里的头茬好菜下来，我第一个给您二老送来。”
张福生婆娘抱着那满满一大包袱鲜亮水灵的蔬菜，满是震惊。
刚才那一小篮已经让她惊艳，现在还有这一大包，这丫头，太会做人了。
“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太多了，太多了！”张婆娘嘴里推辞着，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收不住。
“应该的必须的！”宋晚柠笑得真诚，“您二老肯信我，拉我一把，这点菜算什么？以后啊，咱就是合伙人了，您二老的好菜，我包了。”
“哈哈哈，好，好！”张福生看着自家婆娘抱着那包袱菜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畅快和期待。
他大手一挥，“晚柠丫头，是个爽快人，走，这就回家去，趁热打铁，咱把契书的大框框敲定了，找个好日子，请人作保，白纸黑字写清楚！”
“哎，听您的。”宋晚柠脆生生应道。
她转身，对屋檐下的江知衡和小翠用力点了点头。
小翠激动得小脸通红，紧紧攥着拳头。
江知衡的唇角，也终于扬起了一抹弧度。
宋晚柠跟着张福生夫妇再次走出院门，这一次，她的脚步无比轻快。
张福生脸上泛着红光，背着手，步子迈得又大又稳。
他婆娘抱着那一大包袱水灵灵的菜，笑得合不拢嘴。
进了堂屋，张福生立刻翻出纸笔。
他亲自执笔，宋晚柠在一旁，把刚才商定的条款一条条掰开揉碎了说清楚。
“村南水渠边向阳坡地，五亩三分七厘整，租予宋晚柠耕种，为期一年整。”
张福生落笔，字迹端正有力。
“租金分二：其一，地中所产蔬菜售卖所得纯利，刨除种子、短工等本钱，宋晚柠得七成，张福生得三成。或折为等值当年所产最优等蔬菜交付张福生，任其自用或售卖。”
“其二，宋晚柠另付张福生现钱地租。此款无论收成如何，皆于立契之日预付一半，余者秋收后付清。”
张福生写到这里，特意顿了顿，加重语气：“另，为保张福生不受天灾虫害所累，契中明定：无论收成如何，张福生所得三成纯利或等值蔬菜，其价值保底不得低于该地块往年自种粮食平均年收成市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