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的话还没说完,您怎可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打人?”
昭宁直视着陈墨守,“何况这位薛小姐也只有yimian”
陈墨守冷笑一声,“好啊,我就听你说完,且看你如何狡辩。”
“韩云深虽是匪首,却曾在冀州守城战中帮助顾将军退敌。民女念其有报国之心,才暂且放他一马,让他戴罪立功。此事,王参将也是同意的。”
昭宁缓缓道。
“王参将?”陈墨守嗤笑一声,“王参将朝廷命官,岂会听你个乡野女子的?”
他上下打量着昭宁,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再者,冀州守城战何等凶险,你一个女子,如何会知晓其中细节?怕是编谎话都编不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严厉:“我看你分明是与那韩云深有私情,才故意放跑他!
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廉耻的女子拖下去,重打二十,看她还嘴硬不嘴硬?”
“大人且慢!”王参将一身戎装,带着两个亲兵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急色。
王参将对着陈墨守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堂内,看到昭宁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大人,金鸡山之事,末将全程在场,可为荆姑娘作证!”
薛敏的脸瞬间白了。
陈墨守一愣:“王参将,你说什么?”
“大人,”王参将转向昭宁,对她点了点头,才继续道,“荆姑娘所言,句句属实,末将可以用一身军工担保”
“而且那天若非荆姑娘妙计,我们也不能那般容易就制服土匪。”
他顿了顿,看向薛敏,眼神锐利:“这位薛姑娘,她与荆姑娘一向不睦,她这番颠倒黑白,是想借大人的手,报自己的一箭之仇。”
薛敏咬着嘴唇,手指使劲搅着裙摆,忽然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
“大人明鉴,民女不过是据实禀报。可如今……如今王参将竟与这荆昭宁一同指责民女,莫不是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她眼珠一转,目光在昭宁与王参将之间逡巡,“还是说王参将瞧着她有几分姿色,便动了恻隐之心?”
王参将气得脸色铁青,“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说话怎得如此无礼?”
昭宁却比王参将镇定得多。
她看着薛敏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忽然笑了,“薛姑娘这话说的,倒像是自己做惯了买通官员的勾当,才觉得旁人都和你一般。”
她上前一步,厉声质问:“你说我与王参将串通,可有证据?是见了我们私下会面,还是截了我们传递的书信?若都没有,便是诽谤朝廷命官!”
“放肆!”陈墨守大喝一声,太过分了!
这两个女子一个胡搅蛮缠,一个咄咄逼人,这是把他的公堂当成菜市场了吗?
可想来想去,还是荆昭宁更让他生气,于是一拍惊堂木。
“荆氏!你咆哮公堂,该当何罪?”
昭宁冷笑一声,“大人,我咆哮公堂自然有罪,可是这位薛姑娘颠倒黑白,有意构陷,难道大人就不管了吗?”
“还是说,大人今天就是有意偏袒她?”
昭宁的话,如一支利箭直射进陈墨守心间。
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薛敏口说无凭,昭宁却是正儿八经有朝廷命官作证的。
这要是再不秉公判罚,只怕门口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薛敏!”陈墨守一拍惊堂木,“你诬告良民,按律笞杖二十,徒刑半年,即可执行!”
他看向瘫软在地的薛敏,眼神冰冷:“薛敏,你可有异议?”
薛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哭喊着:“大人,我爹爹曾是英州刺史,我好歹也算千金闺秀,您怎能对我动刑?”
这句话直接触了陈墨守的逆鳞,“大胆!公堂之上,你还要威胁本官不成?”
“哼,莫说你一个被贬的英州刺史,就是当朝丞相的亲戚,本官也斩过一个!来啊,把她拖下去!”
昭宁暗暗点头,这位大人虽然为人迂腐,但心却不坏,看起来也不是个贪官。
“大人!不要啊!”薛敏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却被衙役们堵住嘴,强行拖了下去。
公堂内终于安静下来。
陈墨守看向昭宁,神色复杂。
“荆氏,本官刚才冤枉了你,的确是本官的不是。
但你身为女子,当以相夫教子、女工针织为主,实在不应该掺和官军剿匪,不然也弄不出这些事情。”
“大人此言差矣。”昭宁不卑不亢,“天下人管天下事,难道只因我是女子就不同了吗?”
陈墨守脸色极不好看,片刻后,他沉声说道:“哼,本官念你报国有功,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不过,你日后若再有不合规矩之事,本官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了。”
昭宁心知自己跟这位陈大人三观不合,此时也懒得再争辩,微微颔首,“民女自当谨记教诲!”
“今日可真是危险。”王参将走出公堂,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现在无比后怕,他但凡晚来一步,荆姑娘有所损伤,他都没脸回去见顾靖远。
王参将亲自护送昭宁回去,杨如玥倚在门边以泪洗面,见到昭宁回来,连忙扑过去。
“昭昭,没事了吧?”
“没事了,你闺女我福大命大,这一路上那么多难事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一个小人了?”昭宁笑道。
“行了,行了,宁丫头出去这么久,饿了吧?快进来吃饭!”
谢老太太招呼昭宁进来。
堂屋的方桌上,果然满满摆着一桌子菜。
红烧鱼、炒青菜、炖鸡汤,还有一碗金黄的鸡蛋羹。
昭宁夹起一筷子菜,忽然有种忍泪盈眶的冲动。
太不容易了,从逃荒到现在,她这是第一次吃上正经饭菜。
“对了,谢奶奶。这些菜花了多少钱啊?”
谢老太太叹了口气,“京城卖东西跟抢钱一样,就在这点玩意儿花了快一两银子!”
“一两?”昭宁差点被嘴里的鱼肉噎死。
谢老太太以为她是心疼钱,安慰道:“钱是王八蛋!今天吃好了再说!”
昭宁摇摇头,她可不是心疼这一顿的钱。
他们这一村子人,青壮年走了一半,可依仗的唯有顾靖远给的那些银子,以及这些地。
可这是荒年啊,收成难以保证,万一再遇上个旱涝灾害,物价飞涨,他们这点银子能吃多久呢?
看来,是时候寻个长久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