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如此不知检点？”
江玉脸色沉了下来，“男女大防何在！即便有婚约，尚未成礼，岂能在外私相授受？这让外人如何看待我江家？我江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秦夫人见他动怒，心中暗喜，面上却更加忧虑，甚至带上点无奈。
“老爷息怒。妾身原想着绫月为姐姐立牌位是大事，一片孝心，所以特意与赵夫人商定了，待她满七日祭拜后，两家便正式见面，也好让两个孩子多熟悉熟悉。”
“哪曾想这孩子竟这般心急，等不及见面之日，就在道观里。”
她摇摇头，仿佛对女主的不懂事既失望又包容，“这名声要紧啊，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江家不会教养女儿。”
秦夫人又开始为江绫月说话，“不过呢，幸好绫月和他有婚约，咱们对外可以说，是商定好了，让孩子先见一面。”
“哪有在道观见面的！”江玉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震得跳了一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她说要为亡母祈福立牌位，一片孝心，我才特地将出府的令牌给了她！允她独自前往！她竟如此不知轻重，拿着令牌去私会男子？”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碍于身份和对亡妻的些许情分，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铁青。
他胸膛起伏，看了一眼秦夫人，说道，“你倒是会惯孩子，可她恐怕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秦夫人垂眸，掩去眼底的得意。
江玉猛地起身，在厅中烦躁地踱了两步，厉声喝问在厅外的管事。
“去！把大小姐给我叫过来！立”
江府正厅，空气凝滞。
江绫月依旧穿着一身素衣，尚未行礼，便迎上江玉冰冷审视的目光。
秦夫人端坐一旁，唇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跪下。”江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如同冰锥刺骨。
江绫月站在原地，脊背挺直如松，目光平静地迎视，“父亲息怒，不知女儿所犯何错？”
“所犯何错？”江玉冷笑一声，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你母亲牌位前的香灰可凉了？我念你孝心，允你出府，予你令牌，是让你去白云观清修祈福！不是让你去私会外男，丢尽江家颜面的！”
他字字诛心，语调冰冷而刻薄。
“赵文博？哼，你倒是心急！尚未过门，便按捺不住。难道是想在供奉你母亲灵位的道观里，与他私相授受？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只怕要羞愤得再死一次！”
他将亡妻的牌位化作最恶毒的利刃，狠狠刺向女儿，“你在那蛮荒边关十几年，就只学会了这等不知廉耻的勾当？早知如此，不如让你烂在那里，也好过今日回来玷污我江氏门楣！”
秦夫人适时地叹息一声，假意劝道：“老爷，您消消气，绫月年纪小，许是思念赵公子心切。”
她看似劝解，实则坐实了私会之名。
听着江玉不堪的言语，江绫月心中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她抬起眼，目光寒冷刺骨，直直看向江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父亲此言，我不敢苟同。”
她的声音清冽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断了江玉即将出口的更多责难。
江玉听到这话，震惊地看着江绫月，“你这个逆女！叫你跪下不跪，如今竟还直接在我面前直呼‘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江绫月听到这话，不禁笑出了声，“生而不教不养，父亲？你何时做到过父亲的职责？”
“我小小年纪，您就把我赶到了边境！祖宅的人视我如无物，这就是父亲吗？”
她说着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江绫月从前是不会哭的，无论是孤儿院时的艰难生活，又或是考入联邦的训练与任务，对她来说，都是让自己变强的工具。
这次或许是原主身体的残存反应，又或许是她待的久了，真对原主和她的母亲产生了情感。
“我母亲去世了五年！可却无一人为她立牌位。”
江绫月直视江玉，继续说道:“今日去白云观，只为母亲上香立位，心诚志坚，天地可鉴。”
江玉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却变得冰冷。
江绫月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秦夫人，语气带着嘲讽。
“至于赵文博，是他自己寻到白云观，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更是他身上的熏香冲撞了公主，这才引得公主旧疾突发！”
“女儿避之唯恐不及，何来私会一说？父亲只听一面之词，便认定女儿行止不端，污言秽语辱及亡母，这便是江家的门楣？这便是父亲对嫡长女的教养？”
她将门楣和教养二字咬得极重，字字如冰珠砸落。
“你！放肆！”，江玉被她这毫不留情的顶撞和直指核心的质问激得脸色铁青。
他猛然抬头，指着江绫月，气得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
江绫月没有说开，因为说开了就会撕掉江玉虚伪的面纱，这会让江玉彻底疯狂。
江玉靠着云家的资助，考中了进士，又靠着秦家的扶持才堪堪做到四品官。
他不会正面反驳秦夫人，也因此今天的事情他明知故问，冤枉了江绫月。
秦夫人也脸色微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就在厅内气氛降至冰点之际。
厅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声音因激动而惶恐，“老爷！夫人！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公公！带着懿旨来了！已到府门外！”
江玉脸上的暴怒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惊愕的空白。
秦夫人眼中充满了慌张，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她听亲信说了，永宁公主回宫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这八成就是因为江绫月。
秦夫人眨了眨眼，担忧地说道，“绫月，你和你父亲说说，可是今天到底对永宁公主做了什么，竟惊动了皇后娘娘。”
江玉愤怒地瞪了一眼江绫月，“先迎接皇后娘娘的人，回头再说你的事情。”